秀州府衙的大堂里,阳光潇潇洒洒地漫过门槛。韩世忠斜倚在交椅上,手里攥着个粗瓷酒壶,仰头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大帅,金贼往秀州方向来了!” 卫兵大步闯进堂,声音里带着急意。
韩世忠抬手摆了摆,酒壶还举在半空,眼神里没半分慌乱。卫兵识趣地退下,堂内只剩他和秀州知州程俱。程俱凑上前,声音刻意压低,额角的汗都渗出来了:“韩大人,咱们那城防都是虚的,光拿假人撑场面,守军就三千,金贼真来攻城,三天必破啊!”
“程大人,你就放宽心吧。” 韩世忠又灌了口酒,酒壶 “咚” 地顿在案上,眼神陡然亮起来,“有我韩世忠在,慌什么?真到城破那一步,我陪你一起殉国,绝不叫你一个人走!”
“哎呦!都这时候了您还说笑!” 程俱急得直跺脚,袍角都蹭到了案腿,“要不…… 咱们往苏州退吧?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韩世忠抬眼看向他,目光骤然变得阴沉,酒意散了大半,声音也严了:“我没跟你开玩笑。”
程俱被他看得浑身一僵,往后退了半步,“噗通” 一声瘫软在椅子上,脸上的血色当即褪去。
秀州城外十里处,金兵的大营连成片,旗帜在风里乎乎乱晃。完颜兀术勒住马,望着远处秀州城的轮廓,眉头皱得紧。探子匆匆奔来,单膝跪地:“大王,秀州城内应是刚庆贺节日,大红灯笼为了一圈,此刻还偶尔有放烟花。”
“这么松懈?”兀术沉思了片刻,“城防如何?”
“防看着极坚固,城墙上满是守军,神臂弓、抛石机摆得整整齐齐,不太好强攻。”
“有诈呀,”兀术转头问耶律马五:“弟兄们怎么样了?”
“路过杭州时,翻出些存粮,可最多再撑一天。” 耶律马五垂着头,声音发虚,“虽填了点肚子,可一路行军,弟兄们也累得快扛不住了,前几日不是闹疟疾,不少人还发着热。”
“到苏州还有多远?” 兀术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马鞭。
“回大王,两百来里地。骑兵快,一日就能到;步兵跟得上,两日也能到。” 探子连忙答。
兀术沉吟片刻,抬手一挥:“不打秀州了,往苏州走!沿着太湖绕,要是苏州也难打,就去晋陵 —— 咱们在那儿留了兵,补给能跟上。”然后看了看耶律马五,继续说:“告诉弟兄们,再撑撑!”
“遵命!” 耶律马五松了口气,转身去传命令。十万金兵的队伍缓缓调转方向,像条黑色的长蛇,绕过秀州,往苏州方向去了。
“大帅!金贼绕开了秀州,继续往北行进,看方向似乎要往太湖靠拢!” 卫兵又闯进堂,声音里带着喜意。
韩世忠 “噌” 地站起身,酒壶往案上一扔,大步就往外走,对程俱笑道:“程大人,看来咱们殉国的日子得往后推了!告辞!”
程俱连忙拦住他,手都在抖:“大人!您走了,下官怎么办?秀州接下来该怎么守啊?”
“守城怎么还要我教你?” 韩世忠脚步没停,回头道,“我会派些人在城外装百姓的动乱,袭扰金贼后路,你别插手。” 说罢甩袖出了府衙,翻身上了黑麒麟 —— 那马通人性,见主人急,蹄子刨着地面,一声长嘶,载着韩世忠往苏州方向疾驰而去,马蹄声转眼就远了。
当夜,韩世忠就到了苏州平江府。可刚进城门,他就觉出不对劲 —— 正月里虽调了些军械去杭州,可平江府再怎么说也是重镇,不该连个夜巡的兵都没有。街道上黑沉沉的,只有几户人家亮着微弱的光,静得吓人。
他策马奔到府衙,推门一看,气得肺都要炸了 —— 大堂里横七竖八躺着些汉子,有的打着鼾,有的还抱着酒坛,哪有半点官府的样?韩世忠冲上前,一脚踹在个酣睡的汉子身上,怒吼道:“大胆!官府重地,岂容尔等放肆!”
那汉子滚了一圈,爬起来揉着腰,见韩世忠一身玄甲,气势逼人,立马跪了下去,声音发颤:“大人恕罪!小的…… 小的是奉命守平江府的!”
“一派胡言!” 韩世忠踹翻旁边的酒坛,酒液洒了一地,“府尹汤东野呢?他人在哪?”
“回大人,千真万确!汤大人带着兵去海港支援圣上了,让小的们在这儿守着!” 汉子磕着头,不敢抬头。
这时,其他汉子也被吵醒,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汤大人好像去了秀州盐场!”“不对,听说是去福山了!”“是沿娄江东渡,去护驾了!”
“够了!” 韩世忠怒吼一声,震得烛火都晃了晃,“你们现在就去张榜,满城喊 —— 让百姓都往东边走,去秀州避难!”
汉子们你看我、我看你,没人动。“去啊!” 韩世忠又吼一声,脚往案上一踩,甲片碰撞的脆响吓得众人一哆嗦,连忙推搡着出了府衙。
韩世忠气得直跺脚,心里把汤东野骂了千百遍 —— 他之前来苏州时,明明嘱咐汤东野赶造战船、训练水兵,如今倒好,兵跑了,船没影了!他刚要往外走,迎面撞上个衣衫不整的人,那人一边系衣扣,一边点头哈腰地笑:“不知韩大帅到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你是何人?” 韩世忠瞪着他,眼神里满是戾气。
“下官郭仲威,奉命驻守平江府。” 那人躬着身,不敢抬头。
“城中还有多少守军?” 韩世忠往前逼了一步,声音已经带着狠。
郭仲威愣了愣,结结巴巴地说:“三…… 三百。”
韩世忠一把拽过他的衣领,将他高高举起来,手臂上的青筋都爆了:“即刻疏散百姓,去东边安置!再征集所有海船,金贼若来了,随时准备出海!”
“大…… 大帅,小的是守城的,不是……” 郭仲威慌了,手忙脚乱地从衣袋里摸出个官印,“这是汤大人留下的印信,小的只是暂代……”
“放屁!” 韩世忠将他重重摔在地上,郭仲威 “哎哟” 一声,一口老血喷出来。韩世忠上前一步,用脚踩住他的脖子,声音里满是狠厉:“今晚必须把全城百姓撤走!办不好,提头来见!”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郭仲威喘着气,连忙点头。
韩世忠松开脚,转身走到府衙门口,翻上黑麒麟。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响起,朝着江阴方向疾驰而去。
郭仲威伸着脖子眺望,见韩世忠远去,当即往地上啐了一口,这带血的唾沫落在衙门口的石狮子上,方才在府衙睡觉的民夫也看着韩世忠的背影,走到郭仲威身前问道:“你看他装什么神气,下次办了他,没事吧头儿?”
“叫大人!”郭仲威怒斥一声,然后看看身边的几个窝窝囊囊的废物,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去通知百姓吧,大人。”一个民夫说。
“去什么去!”郭仲威转头去骂他,但是转念一想,心里憋起了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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