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二年春,长安。
与马周结盟的阴影尚未散去,长安城的空气里已多了几分肃杀。李恪回到吴王府后,立刻闭门谢客,一方面是为了避嫌,另一方面则是加紧部署王府的防卫。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三日后,朝堂之上发生了一件震动朝野的大事。
监察御史马周,竟被人揭发贪赃枉法,收受地方官员的巨额贿赂。更致命的是,举报人还拿出了\"确凿\"的证据——一封马周亲笔书写的受贿书信,以及从他家中搜出的大量金银珠宝。
消息传来,满朝哗然。马周一向以清廉正直闻名,怎么会突然爆出这样的丑闻?
李世民得知后,也是龙颜大怒。他当即下令,将马周革职下狱,由刑部、御史台和大理寺三司会审,务必查清真相。
吴王府内,李恪接到消息时,正在书房与参军王忠分析局势。
\"什么?!\"李恪猛地站起身,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马御史被人揭发贪赃?这不可能!马御史的为人,我比谁都清楚!\"
王忠也皱紧了眉头,沉声道:\"殿下,此事恐怕不简单。马御史刚与我们结盟不久,就出了这样的事,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有人故意针对他。\"
\"我知道是针对他!\"李恪的语气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但他们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还拿出了'证据'?\"
他很清楚,马周家境贫寒,平日里生活简朴,家中根本不可能有大量金银珠宝。那所谓的\"证据\",一定是伪造的!
\"殿下,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救马御史。\"王忠提醒道,\"一旦三司会审定了罪,马御史就彻底完了,到时候,他们很可能会顺藤摸瓜,把矛头指向您。\"
李恪冷静了下来。王忠说得对,这不仅仅是针对马周的阴谋,更是冲着他来的。马周是他的盟友,马周倒了,他在朝堂上的眼线和助力就少了一个,而且还会让他陷入被动的境地。
\"小禄子!\"李业高声喊道。
小禄子立刻从外面走了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你立刻去一趟刑部大牢,想办法见到马御史,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恪吩咐道,\"另外,暗中调查一下,是谁第一个揭发马周的,以及那些'证据'是怎么来的。\"
\"是,殿下!\"小禄子领命而去。
然而,事情的发展比李业想象的还要糟糕。
小禄子刚走没多久,侍卫统领张勇就匆匆跑了进来,脸色苍白地说道:\"殿下,不好了!大理寺的人来了,说要搜查王府!\"
\"搜查王府?\"李恪的眼神一冷,\"他们凭什么?\"
\"他们说,有人举报,马御史收受的贿赂,有一部分转移到了咱们吴王府。\"张勇急声道,\"为首的是大理寺少卿赵德言,他说奉了陛下的旨意,一定要搜查。\"
\"赵德言?\"李恪的拳头紧紧攥了起来。
他认得这个人。赵德言是魏王李泰的心腹,平日里就和李泰往来密切。让他来搜查吴王府,这分明是李泰在背后搞鬼!
\"殿下,怎么办?\"张勇问道,\"要不要让他们进来?\"
李恪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现在陛下有旨,他不能抗命。如果不让他们搜查,反而会落人口实,让人觉得他心虚。
\"让他们进来。\"李恪沉声道,\"告诉赵德言,搜查可以,但必须遵守规矩,不得随意损坏王府的东西。如果他们敢胡来,我会亲自向父皇禀报!\"
\"是!\"
很快,大理寺少卿赵德言就带着一群官差走进了蜀王府。赵德言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挑衅。
\"吴王殿下,奉陛下旨意,前来搜查王府,还请殿下配合。\"赵德言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本王已经说了,让你们搜查。\"李恪冷冷地看着他,\"但我警告你,赵少卿,若是查不出什么东西,你可要给本王一个交代。\"
\"殿下放心,\"赵德言笑道,\"若是查不出,下官自会向陛下请罪。但若是查出了什么,还请殿下不要怪罪。\"
说完,赵德言一挥手,对身后的官差说道:\"给我搜!仔细地搜!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
官差们立刻分散开来,对王府进行了全面的搜查。他们翻箱倒柜,甚至连花园里的池塘都没有放过。
李恪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李泰既然敢这么做,肯定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很可能会在搜查过程中,\"不小心\"将一些赃物藏在王府里,到时候,他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官差就拿着一个锦盒跑了过来,兴奋地说道:\"大人!找到了!在书房的书柜后面找到了这个!\"
赵德言立刻走了过去,打开锦盒一看,里面装满了金银珠宝和一些名贵的字画。
\"哈哈哈!\"赵德言大笑起来,\"吴王殿下,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李恪的眼神冰冷刺骨:\"赵德言,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这锦盒根本不是本王的,是你们故意放进去的!\"
\"殿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赵德言收起笑容,严肃地说道,\"下官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前来搜查,怎么可能故意陷害殿下?这锦盒明明是在殿下的书房里找到的,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周围的官差们立刻附和道:\"是啊!我们亲眼看到是在书房里找到的!\"
李恪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他已经掉进了李泰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就在这时,小禄子匆匆回来了。他看到眼前的情景,顿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脸色大变。
\"殿下!\"
李恪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
赵德言得意地说道:\"吴王殿下,事到如今,你还是跟下官去一趟大理寺,好好解释一下吧。\"
\"本王没有罪,为什么要跟你去?\"李恪冷冷地说道。
\"是不是有罪,可不是殿下说了算的。\"赵德言说道,\"陛下有旨,若是搜出赃物,就将殿下带回大理寺问话。还请殿下不要抗旨。\"
李恪知道,他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如果抗旨,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好,本王跟你走。\"李恪平静地说道,\"但我要提醒你,赵德言,你今日所作所为,本王都会一一记在心里。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赵德言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殿下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就这样,李恪被赵德言带走了,关进了大理寺的大牢。
吴王府的人都慌了神。王忠和张勇立刻召集了王府的核心人员,商议对策。
\"现在怎么办?殿下被关起来了,马御史也还在狱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张勇焦急地说道。
王忠皱着眉头,沉思道:\"现在情况对我们非常不利。魏王李泰显然是早有预谋,他先是陷害马御史,然后又嫁祸给殿下,就是想一举除掉这两个心腹大患。\"
\"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一个侍卫问道。
\"第一,\"王忠说道,\"立刻派人去联系我们在朝中的一些关系,让他们帮忙在陛下面前说几句好话,至少要保住殿下的性命。第二,继续调查马御史和殿下被陷害的真相,一定要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们的清白。第三,加强王府的守卫,防止有人趁机偷袭或者再搞什么鬼。\"
\"好!就按王参军说的做!\"张勇立刻说道,\"我这就去安排!\"
大理寺大牢内,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霉味和血腥味。
李恪被关在一间单独的牢房里。他坐在冰冷的地上,脑海中不停地思考着对策。
他很清楚,李泰既然敢这么做,肯定已经打通了关节,三司会审恐怕也很难公正。他必须想办法自救,同时也要救出马周。
就在这时,牢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狱卒端着一碗饭和一碗水走了进来,放在地上。
\"吃吧,殿下。\"狱卒的声音有些沙哑。
李恪抬起头,看了看狱卒。这个狱卒看起来五十多岁,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却很平静。
\"你是谁?\"李恪问道。
\"小人只是一个普通的狱卒。\"狱卒回答道,\"殿下还是赶紧吃饭吧,不然身体会吃不消的。\"
李恪没有动,他总觉得这个狱卒有些不对劲。
就在狱卒转身要走的时候,他突然低声说道:\"殿下,马御史在隔壁牢房。他让小人转告殿下,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三司的官员。另外,他说他有一个秘密,藏在他书房的砚台下面,或许能证明你们的清白。\"
说完,狱卒立刻转身走了出去,关上了牢门。
李恪心中一动。这个狱卒,很可能是马周安排的人,或者是同情他们的人。
马御史的书房砚台下面?
他立刻想起了和马周见面时的情景。当时马周的书桌上,确实放着一方普通的端砚。难道那里面真的藏着什么秘密?
不行,他必须想办法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让王忠他们去马御史的书房找到那个秘密。
但现在他被关在大牢里,怎么才能把消息传出去呢?
李恪开始仔细观察牢房的环境。牢房的墙壁是用石头砌成的,非常坚固。窗户很小,而且被铁栅栏封住了。门外有狱卒看守,想要出去几乎不可能。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看到了牢房角落里的一根稻草。他灵机一动,捡起稻草,又从身上撕下一小块布,用牙齿咬着,在布上写下了几个字:\"速去马府,砚台之下。\"
然后,他把布缠在稻草上,用力扔向窗外。
他不知道这根稻草能不能被王府的人捡到,但这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了。
与此同时,在皇宫内,李世民也正在为李恪和马周的事情烦恼。
他不愿意相信李恪和马周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李恪虽然是隋炀帝的外孙,但他这些年来的表现一直很好,勤奋好学,体恤百姓。马周更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为人正直,敢于直言进谏。
但证据确凿,而且是在蜀王府里搜出来的,他不得不重视。
\"陛下,\"长孙无忌站在一旁,说道,\"蜀王殿下和马御史的事情,事关重大,还请陛下秉公处理,以正国法。\"
李世民看了看长孙无忌,又看了看其他大臣。大部分大臣都低着头,不敢说话。显然,他们都受到了李泰的影响。
就在这时,太监总管李德全走了进来,躬身道:\"陛下,蜀王府参军王忠求见,说有重要的事情禀报。\"
\"让他进来。\"李世民说道。
很快,王忠就走进了大殿。他跪在地上,大声说道:\"陛下!臣王忠,有要事启奏!吴王殿下是被冤枉的!马御史也是被冤枉的!这一切都是魏王李泰精心策划的阴谋!\"
\"放肆!\"李泰立刻站了出来,怒声道,\"王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陛下面前污蔑本王!你有什么证据?\"
王忠抬起头,说道:\"陛下,臣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臣有理由怀疑。马御史刚与我家殿下结盟,就被人揭发贪赃,紧接着我家殿下就被人陷害,这一切都太巧合了!而且,搜查蜀王府的是魏王的心腹赵德言,谁能保证那些赃物不是他们故意放进去的?\"
李泰冷笑道:\"王忠,你这是血口喷人!赵德言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行事,怎么可能陷害蜀王殿下?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休怪本王不客气!\"
\"好了,都别说了!\"李世民打断了他们的争吵,\"王忠,你说吴王和马周是被冤枉的,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们的清白?\"
王忠说道:\"陛下,臣暂时还没有证据,但臣恳请陛下给臣一点时间,臣一定能找到证据,证明我家殿下和马御史的清白!\"
李世民沉默了片刻,说道:\"好,朕就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如果你能找到证据,朕就重新审理此案。如果找不到,那朕也无能为力了。\"
\"谢陛下!\"王忠连忙磕头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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