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茗茗之踪,青梅几乎是扑过来的,一张烫金拜帖被她紧紧攥在手里,指节都泛了白,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锦盒。
她脸上血色尽褪,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几乎要哭出来:“小姐!不好了!大理寺卿萧珩萧大人……他、他的拜帖,指明要见瑾东家!还……还有这些上好的补药!”她慌乱地将锦盒放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慕知柔闻言,动作一顿,清亮的桃花眼眸闪过一丝了然,雪白纤指轻轻摘下面纱,嫣绯的唇角勾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青梅哪里会知道,萧珩是来探病那夜为他挡暗箭而受伤的好知己慕承瑾,并非慕茗茶肆少东家慕承瑾。
“慌什么。”慕知柔的清甜声音刻意压低,迅速褪下身上的罗裙,“更衣。”
素手轻抬,拔下发簪,乌黑长发如泼墨般流泻而下,在肩头漾开。青梅立即配合,找来束带,指尖攥紧一端,另一端绕到慕知柔背后狠狠一勒。
“唔……”
随着闷哼,慕知柔胸前的绵软瞬间被压成扁平一片,肋骨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青梅用尽力气又收了半寸,直到铜镜里娇美起伏的轮廓彻底变得平直,慕知柔才扶着妆台喘粗气。
她抬起微颤的指尖,蘸着暗红的胭脂,在纤细的喉结处细细勾勒出一道蝶形旧疤,复又执笔,在左睑之下轻点一颗朱砂般的桃花泪痣。
换上慕承瑾那标志性的月白色暗云纹锦袍,束紧腰封,将受伤的左臂巧妙地藏在宽大的袖袍之下。
“唰!”一声脆响——绘着疏影横斜春兰的紫竹骨折扇豁然展开,轻轻摇动,竹骨的清冽香息混着扇面墨迹的淡韵散漫开来。
瞬间,温润如玉、风度翩翩。
“慕承瑾”便出现在眼前,眉宇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书卷气与疏离。
“青烷!去门口候着,引萧大人到茗芝雅阁稍坐,我随后便到。”她冲向门外的指令清晰果断。
青梅看着慕知柔瞬间变换的气质,稍稍安心。
茗芝雅阁内,熏香袅袅。
萧珩已端坐其中,一身墨蓝色劲装外罩同色暗绣云纹的锦袍。
虽脸上无甚血色,却是剑眉邃目,深褐色的眸子此刻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雅阁内清雅的布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紫砂茶杯边缘。
听到脚步声,他抬眼望去,见慕承瑾含笑步入,立刻起身相迎,脸上浮起一抹淡雅的微笑,道:“慕兄!冒昧打扰,慕兄的伤,萧某心中实在过意不去,特备了些薄礼,聊表心意,还望慕兄莫要推辞。”他目光真诚,带着关切落在慕承瑾的左腕上。
“慕承瑾”拱手回礼,笑容温煦:“萧大人太客气了。些许皮外伤,何足挂齿?劳大人挂心,承瑾惶恐。快请坐。”她引萧珩落座,动作英姿挺拔,流畅自然,只是落座时,左臂下意识地避开了桌沿。
“慕承瑾”英朗帅气的执起一柄象牙镶金木槿花纹茶刀,启着一饼生普茶砖,窗棂漏下的碎光恰好落在象牙柄上,暖白的玉色顿时浸了层蜜似的柔光。
柄身被摩挲得温润如玉,錾刻的木槿花精美绝伦,每一片花瓣的卷边都镶着细如发丝的金纹,阳光流转间,那些金色便顺着花瓣脉络漫开,像刚从晨露里捞出来的鲜活,连花芯处那点凸起的花蕊,都用金箔裹成了绒球模样。
刀刃极薄,泛着冷冽的银辉,却在靠近柄尾处巧妙地收了锋,转而用金丝勾勒出半朵未开的木槿花苞,与前面那些的盛放姿态相映成趣。
“慕承瑾”的拇指无意识地蹭过那朵金镶花,指腹触到象牙的细腻与金纹的微凸。
萧珩的耳畔竟仿佛听见木槿花瓣舒展的轻响。
素腕悬空,爇炉温壶。
洗茶、注水、出汤,一气呵成,行云流水间透着说不出的潇洒利落。
转眼间,一盏温润如玉的白瓷杯中,便盛满了晶亮剔透的赤珀色茶汤。袅袅白雾自杯口升腾而起,氤氲了对面萧珩的眉眼。
“慕承瑾”垂眸不语,只将那杯蕴着热气的香茗,稳稳地推至萧珩面前。
指尖轻点案几,笑眼盈盈,温润的嗓音如同山涧清泉,流淌在茶香氤氲的空气里:“古书有载,‘茶出银生城界诸山,采茶作饼’。”他唇角噙着一抹浅笑,目光落于手中那盏赤珀,“此法,正是为了锁住普洱生茶的鲜活,静待时光赋予它醇厚的蜕变。”
言语顿了顿,那双清俊的桃花眼微抬,睨向对面的萧珩,“生普新茶性烈,锋芒毕露,于体寒胃弱之人,怕是难以消受。”
他指尖微动,将萧珩面前那杯茶推近了些许,茶汤色泽更深,沉淀着岁月的温润:“萧大人虽为胃寒之体,今日这盏生普,却饮得。此乃三十五年陈的老茶,戾气早已被岁月磨平,入口温醇,回甘绵长。”他语气笃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从容,“放心,此茶,不伤胃。”
青烷适时奉上几碟精致的茶点。
其中一碟点心格外引人注目,形如凝脂白玉,半透明状,隐约可见内里包裹的淡黄色馅料,其上点缀着点点金桂花,散发出清雅的甜香。
“这是敝肆新制的点心,名为‘月华凝露酥’,萧大人尝尝看是否合口?尤其是配着陈年生普,入口别有一番滋味。”
“慕承瑾”执扇轻点那碟点心,介绍道。
萧珩暗沉面庞上的褐眸瞬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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