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974年的年底,这一段时间风平浪静,陆子扬每天按部就班的去三司办公外,还时不时的被赵匡胤召见进宫,畅谈经世济民之学,受到其大加赞赏。
陆子扬提出的改革已初见成效。首先,广州设立的市舶司正式运作,短短两月,就创下了一百万贯的收入,蕃商云集,珍货辐辏,先前那些质疑新政的声音渐渐偃旗息鼓。
《商税通则》也在各州府全面推行,过去“十里一税、百里一卡”的乱象得以初步整治。如今行商只需在始发地申领“过所”(通关文牒),沿途依统一税率纳税,便可畅通无阻,大大减轻了负担,商旅无不称便。
新设的商税监已奔赴各地稽查,仅在江南东路一地,便查出隐匿税额近十万贯。一批长期勾结税吏、偷逃赋税的豪强被依法惩处,百姓无不称快。新政之利,已见端倪。
新政仅推出两个月时间,就为朝廷多创造了两百多万贯的税收,赵匡胤龙颜大悦,陆子扬连升两级,从正六品的度支判官一跃擢升为正五品的度支使。
可陆子扬却半点高兴不起来 —— 王姝屏已经离开两个月了。每到夜深人静,思念便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也曾多次去青姨处打探消息,得到的却总是 “耐心等候” 的答复。满心失望的他,对此竟束手无策。
……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开宝八年的第一次重大朝会,在正月初一的这一天开始了。
这一天是百官朝见天子、共贺新年、接见外国使臣和谋划国事的重要时刻,在京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必须参加。
天色还一片漆黑,陆子扬已经起床,府里的下人早已忙碌起来。灶间的火光映亮了半边院子。
他已不住在原先那处小院了。赵匡胤见他居所简陋,且离皇宫甚远,入宫议事多有不便,便下旨将城北一处府宅赐给了他。只是搬进来后,他总觉院落太过空旷冷清,便又买了几个下人,这才添了几分生气。
老何年方四十有余,本是正值壮年的时候,不过古代的人普遍显老,脸上已经满是皱纹,留着花白的山羊胡,他本是一位告老还乡的御史家仆,由于年纪大了,便没有跟去,陆子扬通过牙人结识了他,见他老实本分,又见过几分世面,便让他做了府里的管家。
他此时就提着灯笼等在门外,见自家老爷打着哈欠走了出来,急忙迎了上去,躬身道:“老爷,牛车已经准备好了,暖炉和备好的吃食也已经放在车内。”
“这可使不得!” 老何急忙摇头,想起这段时日的际遇,心头暖意翻涌,“哪有主人还未安歇,下人先去睡的道理?这不是乱了府里的规矩么。”
自家老爷虽是朝廷命官,待下人却极为宽厚,比起从前的光景,简直是云泥之别。老何暗自打定主意,定要将府中诸事打理得井井有条,才不辜负这份体恤。
陆子扬见他坚持,也不再多言,毕竟尊卑有序是这个时代的人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自己也改变不了什么。
朝会的流程繁杂而严谨。先是百官恭贺新年,献上精心拟就的贺词;随后,外邦使臣依次上前朝拜,献上各自国家的奇珍贡品 —— 因市舶司开通之故,今年来宋的使臣比往年多了一倍有余。等到礼仪毕,已是正午时分。
紧接着,皇帝下旨大宴群臣。内侍们鱼贯而入,将早已备好的宴席在殿内两侧排开。案几上摆着鎏金碗碟,盛着鹿肉、鲟鱼等珍馐,还有西域进贡的葡萄佳酿。
陆子扬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见此情景不禁两眼放光,等内侍唱喏 “宴会开始”,便不顾形象地大快朵颐起来。身旁官员见了,虽面露鄙夷地摇头轻笑,可自己的吃相也未见得斯文多少。
宴会正酣之时,端坐于右首的赵普忽然起身出列,朗声道:“启禀官家,臣赵普有事请奏。”
身着明黄衮龙袍,头戴通天冠的赵匡胤微微点头:“准奏。”
“臣奉旨与殿前都指挥使杨信,共同考校皇长子德昭。自其入禁军历练以来,恪守职分,夙夜匪懈,于行伍之中磨砺心志,言行举止皆合军规。如今考校事毕,特向官家复命。”
赵匡胤闻言,嘴角漾起一抹笑意,目光扫过殿内群臣:“哦?竟有这等事?看来德昭当真是用了心的。”
群臣见官家面露喜色,纷纷起身恭贺,殿内一时间赞声雷动。唯有赵光义面色沉郁,瞥了一眼立在殿中的赵普,眼神晦暗不明。
赵普又继续道:“官家,臣以为既然皇长子已经在禁军历练有成,摸清了军旅之事,便不宜再久留于禁军之中。毕竟禁军终究偏于京畿,格局有限。若长此以往,恐难展其才,请官家定夺。”
众臣顿时心里一震,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不由自主的放下了碗筷,屏息凝神倾听起来。
赵普高深一笑,不动声色的向某处一瞥,身为副宰的沈义伦出列道:“启奏官家,如今我大宋最重要的是平定唐国,皇长子已在禁军历练出沉稳心性与治军之能,不如……”
“不可。”沈义伦话音未落,便被计相薛居正打断道:“皇长子身份何等尊贵,岂可以身犯险。皇长子年纪尚轻,虽有才识,然治国之道,首在安内。与其远赴前线涉险,不如留于京师,协理政务,参决机要。”
沈义伦抚须一笑,慢条斯理的说道:“薛相稍安勿躁,容老夫把话说完。启禀官家,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前线战事胶着,粮草调度容不得半分差池,臣举荐皇长子出任淮南路水路转运使,统筹江淮漕运、军粮转运诸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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