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杯名为“淬火”的诡异液体,如同熔岩般在我体内奔流肆虐。每一根神经都仿佛被放在铁砧上反复锻打,每一次心跳都加剧着那焚身蚀骨的剧痛。我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不受控制地抽搐,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视野被撕裂成一片片破碎旋转的光斑。
痛苦。极致的痛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能力反噬。
但在这几乎让人疯狂的痛苦深处,一种奇异的变化正在发生。
我那原本如同脱缰野马、四处冲撞的感知力,在这“淬火”的暴力锻造下,似乎真的被一点点地……压缩、凝聚。不再是散逸的无形气流,而是被迫向着某个核心点收缩,变得更加“沉重”,更加“致密”。
就像一块烧红的铁胚,在重击下排出杂质,初步成型。
不知过了多久,那足以将人逼疯的剧痛终于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的是仿佛被彻底掏空后的虚脱,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内敛”感。
我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浸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大脑依旧嗡嗡作响,但那种随时可能爆炸的信息过载感,却减轻了许多。额角的抽痛虽然还在,却不再是尖锐的刺痛,而更像是一种深沉的、肌肉过度劳累后的酸胀。
我尝试着,小心翼翼地调动了一丝感知力。
它不再像以前那样迫不及待地向外喷涌,而是如同沉睡的凶兽,懒洋洋地在我意识的约束下,缓慢地流动。虽然依旧带着一种原始的躁动,却初步具备了“可控”的雏形。
“感觉如何?”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艰难地抬起头,看到那个神秘男人(或许该叫他“教官”?)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仿佛刚才给我灌下毒药般液体的人不是他。
“……还……没死……”我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牵扯着酸痛的肌肉。
“死不了。”他语气毫无波澜,“‘淬火’只是最基础的固本。让你那漏风的破碗暂时能兜住点水,别动不动就洒得到处都是,惹来野狗。”
他走到木架边,又配置了一份剂量稍小的相同粉末,用清水冲好,放在桌上。
“以后每周一次。剂量会逐渐减少,直到你的‘容器’能自行稳定。”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如果你自己找死,像今天在会场那样胡乱‘牛饮’,多少剂量的‘淬火’都救不了你。”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靠在冰冷的砖墙上,感受着体内那初步凝聚却依旧虚弱的力量,心中五味杂陈。痛苦是真实的,但这份初步的“控制感”,却也是真实的希望。
“谢谢……”我低声道。无论他目的为何,他确实给了我一条或许能活下去的路。
男人嗤笑一声,似乎对我的感谢不屑一顾:“别高兴太早。‘淬火’只是让你不容易被自己的‘酒’醉死。怎么‘品酒’,怎么用‘酒’,怎么在群狼环伺的酒桌上活下来,后面的课还长着呢。”
他看了一眼墙上一个没有任何数字显示的陈旧钟表:“今天到此为止。你可以滚了。记住这里的路,下次自己来。”
我扶着墙壁,慢慢站直身体,双腿还在发软。看着桌上那杯依旧散发着不祥银光的液体,我心有余悸。
“那个符号……漩涡……‘野狗’……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我忍不住再次追问,试图抓住任何一点能解开谜团的信息。
男人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带着一丝警告:“有些‘酒’,知道得越多,醉得越快,死得越透。在你学会怎么端稳杯子之前,少打听酿酒的配方。”
又是这种云山雾罩、拒人千里的回答!
我还想再问,他却已经转过身,开始整理木架上的瓶罐,摆出了送客的姿态。
无奈之下,我只能拖着依旧酸痛疲惫的身体,一步步挪向那道陡峭的楼梯。每一步都感觉肌肉在哀嚎。
推开暗门,重新回到那间安静的老式理发店。老师傅依旧在咿咿呀呀的戏曲声中打着盹,对里间的动静毫无察觉。
走出理发店,夜晚清冷的空气涌入肺叶,让我精神稍振。身后的理发店像是一个被遗忘的旧梦,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站在巷口,回头望了一眼那不起眼的招牌,努力将这里的每一个细节烙印在脑海里。这里,或许将是我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唯一的“安全屋”和“训练场”。
看了看时间,已是深夜。我得尽快赶回招待所,苏小婉一个人待在那里太久了,我必须立刻带她转移!
想到唐助理袖口上那个漩涡符号和他最后那丝冰冷的杀意,强烈的危机感再次攫住了我。我强忍着身体的疲惫和酸痛,加快脚步,朝着主干道走去,试图拦一辆出租车。
就在我刚刚走到路灯稍亮一些的路口时——
“吱——!”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骤然响起!
一辆黑色的、没有挂牌照的面包车如同脱缰的野兽,猛地从旁边的岔路里冲出来,一个急刹,横停在我面前,挡住了去路!
车门哗啦一声被粗暴地拉开!
三个穿着黑色运动服、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跳下车,动作迅捷而凶狠,直接朝我扑了过来!他们的眼神冰冷而空洞,身上散发着一种经过训练的、高效的暴力气息!
是“野狗”!
他们竟然真的找来了?!这么快?!
是因为我在会场引起了唐助理的注意?还是他们早就盯上了我,只是选择在这个僻静的地方动手?!
巨大的惊骇瞬间冲垮了刚刚获得一丝控制力的感知!那刚刚被“淬火”凝聚的力量再次有失控的迹象!
我想反抗,但身体还处于极度虚弱状态,反应慢了半拍!
一只冰冷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捂住了我的口鼻,一股刺鼻的、带着甜腻气味的化学药剂味道瞬间涌入鼻腔!
是迷药!
另一人则用胳膊死死勒住我的脖子,巨大的力量让我瞬间缺氧,眼前发黑!
第三个人则直接抬起我的腿,三人配合默契,动作干净利落,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他们要绑架我!
强烈的求生欲让我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双腿胡乱蹬踢!
但对方的力气极大,训练有素,我的挣扎如同蚍蜉撼树!
就在我被他们强行拖向面包车敞开的后门,绝望如同冰水般淹没头顶的刹那——
我那躁动不安的、濒临失控的感知力,在极致的恐惧和窒息感刺激下,竟然不受控制地、疯狂地聚焦在了那个正捂着我口鼻的男人手腕上!
在他因为用力而稍稍撸起的袖口之下,一个清晰的、青黑色的纹身烙印在手腕内侧!
不是旋涡符号!
而是一个抽象的、由数据和光线构成的、冰冷的眼睛!
和“忘忧”清吧吧台下方的那个符号一模一样!
是“樽”的人?!
不!不对!
这感觉不对!
这个纹身散发出的“味道”,虽然同样冰冷非人,却比清吧那个符号更加……暴戾、混乱,带着一种不加掩饰的掠夺和毁灭欲!就像……就像正品和拙劣仿造品的区别!
这些人不是“樽”的!
他们是另一伙人!是另一群也使用了类似符号、但手段更加粗暴直接的势力!
难道是……“野狗”在冒充“樽”?!还是……
电光火石间,我来不及细想!
就在我被彻底拖入车厢的最后一刻,我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不再试图对抗那失控的感知力,而是按照“教官”那粗暴的“淬火”方式,强行将那股躁动的力量压缩、然后如同投石般,猛地“砸”向离我最近的那个男人的眼睛!
这不是“品尝”,这是最原始、最笨拙的精神冲击!
“呃啊!”
那个捂着我口鼻的男人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手下意识松开了片刻!
就是现在!
我猛地扭头,狠狠一口咬在他的虎口上!
“操!”男人吃痛,彻底松开了手!
趁此机会,我屈起手肘,用尽全身力气向后猛撞!
勒住我脖子的人似乎没料到我这垂死挣扎还有这般力气,闷哼一声,手臂稍微一松!
求生的本能给了我巨大的力量!我如同泥鳅般向下猛地一滑,挣脱了部分束缚,声嘶力竭地大喊出声:
“救——”
声音只喊出一半,就被再次捂紧!
但已经晚了!
“干什么的!”
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从街角传来!
是那个理发店里打盹的老师傅!他不知何时被惊动,正站在店门口,手里还拿着一个老旧的搪瓷茶杯,怒目瞪着这边!
他虽然年老,但这一声怒吼却如同洪钟,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去老远!
那几个男人动作猛地一僵,显然没料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趁着他们这一瞬间的迟疑,我爆发出最后的力气,猛地挣脱开来,踉跄着朝着老师傅的方向连滚带爬地扑过去!
“妈的!快走!”其中一个男人低吼一声。
三人见状,毫不恋战,迅速跳上面包车。
引擎发出一声咆哮,黑色面包车如同幽灵般,瞬间加速,消失在黑暗的巷道尽头。
我瘫倒在理发店门口的台阶下,捂着火辣辣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咳嗽,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老师傅走过来,蹲下身,浑浊的眼睛看着我,皱了皱眉:“小子,惹什么麻烦了?”
我惊魂未定,看着面包车消失的方向,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那些人……不是“樽”,也不是纯粹的“野狗”……
他们到底是谁?!
那个冰冷的眼睛纹身……又是一个新的谜团!
这个世界,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和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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