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的鞋跟刚触到光门内的地面,耳膜便被一声清越的铜鸣震得发颤。
他踉跄半步,抬眼望去——整座空间悬浮于混沌虚空中,唯一的实体是那扇高逾十丈的青铜巨门,门身布满锈蚀的云雷纹,正中央嵌着个钥匙形状的凹槽,像只睁着的独眼。
\"此门之后,是你所求之真相,亦是你所惧之代价。\"声音从门内渗出,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刺响,撞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顾昭摸向胸口的魂匣,指腹刚碰到冰凉的玉壁,突然被一股无形之力弹开。
他皱眉,灵识如丝般探出,触及门扉的刹那,整个人如坠冰窟——门后翻涌的意识波动里,竟裹着他在修复九件古物时见过的阴寒气息,那是灵噬源!
\"顾昭!\"
塔外的呼喊穿透石壁,带着风的撕裂声。
苏绾的罗盘指针已完全陷入疯狂,青铜外壳被她攥得发烫。
她望着塔顶那道突然亮起的金光,三年前父亲倒在凶物前的画面猛地窜进脑海——当时他也是这样,用染血的手抓住她手腕,说:\"天衡三誓,第三誓最狠,以人为契......\"
\"这扇门不是用来打开的,是用来封印的!\"她对着塔壁大喊,声音里带着破音的尖锐。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终于想起父亲没说完的话:\"第一誓器为盾,挡凶物于外;第二誓灵为锁,困凶物于内;第三誓......\"
门内的顾昭浑身一震。
灵识与门后意识的交锋中,他突然看清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太宗年间的能工巧匠们,在铸塔封灵时留下的最后警告:\"莫以解封为念,门开则灵噬出,封门方为守道。\"他低头看向掌心的魂匣,匣身正随着他的心跳泛起血色纹路,那是师父用毕生灵识温养的印记。
\"原来我错了。\"顾昭轻声说,喉结动了动。
他将魂匣按在胸口,转身望向虚空中漂浮的九件古物——方才修复时唤醒的灵影还未消散,老匠人的陶模、学徒的剑、小工的铜勺,此刻都泛着温暖的微光。
他伸出手,指尖在空气中划出银色光轨,那是\"灵维重构\"的起手式,\"我不是来打开真相的,我是来守住它的。\"
九件古物突然同时震颤。
陶模上的指纹、剑刃的崩口、铜勺的凹痕,所有残缺处都渗出细密的灵脉,像金丝般缠上顾昭的手腕。
他咬着牙,灵力如决堤的河,顺着灵脉灌进每一件器物。
额角的汗滴砸在地面,溅起细小的金芒;指尖渗出的血珠落在陶模上,竟开出一朵极小的玉兰花——那是玉衡轩的标志。
塔外的苏绾突然踉跄。
她怀里的罗盘\"咔\"地裂开,青铜碎片簌簌落在地上,露出里面刻着的三行小字:\"以器为盾,以灵为锁,以人为契。\"风卷着沙粒打在她脸上,她望着塔顶那道越来越亮的金光,终于明白第三誓的意思——当器与灵都不足以封印时,守灵人要将自己的命,当作最后一道锁。
\"顾昭!\"她又喊了一声,声音里带了哭腔。
可回应她的是更剧烈的震动,整座天衡塔都在摇晃,石壁上的古篆纷纷剥落,露出底下新刻的纹路。
门内的顾昭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裂开。
灵契印记从心口蔓延到双臂,像火舌般舔过每一根血管。
九件古物的灵脉与他的灵识彻底相融,在虚空中交织成一张金色大网,将青铜巨门死死裹住。
门后传来愤怒的嘶吼,灵噬源的意识疯狂撞击着网面,却每撞一次,网就收紧一分。
\"够了。\"顾昭喘着气,抬起染血的手按在门上。
钥匙凹槽突然泛起红光,将他掌心的血吸了进去。
他望着门上浮起的新铭文,笑了——那是师父的笔迹,\"小昭,修复师的路,走到最后都是和古物一起,做该做的选择。\"
塔顶的金光突然冲天而起,直贯云霄。
苏绾下意识抬手遮眼,再睁眼时,塔门正缓缓闭合。
哑僧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木杖点地的声音像心跳:\"守契者成了。\"
顾昭转身看向门外。
透过半闭的塔门,他看见苏绾被风吹乱的发梢,看见她脸上未干的泪痕,看见哑僧浑浊眼底的那点微光。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轻声说:\"我找到了答案。\"
塔门闭合的瞬间,新的铭文在石壁上浮现,墨迹未干,却已带着千年的沧桑:\"天衡归位,守契者至。\"
夜风卷起几片落叶,扫过塔前的空地。
苏绾望着闭合的塔门,突然摸向颈间——那里挂着枚从未离身的玉牌,此刻正烫得惊人。
玉牌背面,一行极小的字在月光下若隐若现:\"第三誓成,守灵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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