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灯的闪烁频率逐渐趋于稳定，主控台上的数据流恢复常态。陈御风指尖离开键盘，系统追踪代码仍在持续回传“龙骨渗透计划”的终端信息，但他的注意力已被实验区警报打断——新型记忆合金样本在冷却七十二小时后，晶界区域出现异常信号波动。
周子豪第一时间冲到显微镜前，调出高倍成像画面。屏幕中央，一条银灰色裂纹蜿蜒贯穿单晶结构，边缘呈锯齿状分叉，分布规律不符合热应力疲劳特征。他迅速切换至纳米级扫描模式，放大三百倍后，裂纹内部浮现出细密颗粒，反射出金属冷光。
“不是自然缺陷。”他声音低沉，“有人动过熔炉。”
陈御风走近操作台，意识接入飞行王朝系统，启动稀有金属溯源功能。思维界面展开光谱分析图，锁定裂纹中银色颗粒的元素构成：镍、钛、镓复合相，掺杂微量钪与铒，具备温度响应形变能力。系统弹出提示：【匹配完成——目标材料为军用级智能记忆合金原型，仅限欧美某国第六代战机预研项目使用】。
“这种合金不该存在。”周子豪盯着数据，“它还没通过地面测试，怎么可能出现在我们实验室？”
陈御风未答。他调取过去四十八小时温控日志，发现合金浇铸完成后第三小时，熔炉区曾短暂断网三分钟，期间外部U盘接入记录被清除，但底层电流监测显示有微弱写入行为。他再查人员进出日志，保洁时段一名未登记身份的工作人员进入熔炉隔离区，停留时间精确控制在两分五十七秒。
“不是入侵。”他说，“是内应操作。”
就在此时，沈昭华从档案室返回，手中拿着密封袋。袋内是新合金相变模型的原始手稿，纸质泛黄，边缘已封蜡。她将袋子放在检测台上，眉头紧锁：“这东西本该锁在三级保险柜，为什么会在公共档案架上？”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注意到密封袋表面有一抹暗红痕迹。周子豪戴上手套轻轻翻转，血迹位于袋身右侧，形状完整，五指轮廓清晰可辨。
“刚留下的。”他说，“血液未完全凝固，Ab型Rh阳性，新鲜度不超过十小时。”
实验室安保系统随即调出监控影像。过去十二小时内，无人接触该档案柜。红外记录显示柜体温度恒定，无破拆痕迹。血迹的存在本身即构成悖论——它出现在双层真空密封袋外侧，而袋内文件从未开封。
陈御风闭眼，思维指令直达系统深处：【激活生物数据库比对协议，输入血样基因片段】。
片刻后，界面弹出红色警示框：【高度吻合——2016年沪城航空材料研究所失窃案残留血迹样本】。
他睁眼，目光落在沈昭华脸上：“那起案子，你查过司法存档吗？”
沈昭华点头，接入私人加密通道，调出当年案卷扫描件。现场照片中，实验台角落提取到一滴血迹，位置与当前极为相似。她继续翻阅物证清单，最终停在一份毛发检测报告上：【提取自通风管道滤网，dNA归属者——林奈·卡特，英籍，曾任国际航发公司高级材料顾问】。
“赵天翔的母亲。”陈御风低声说。
沈昭华手指划过屏幕，调出林奈生平资料。最后一项专利编号跳入视野：USpto-b2，名称《生物耦合型智能合金及其激活机制》，项目代号“Nightshade”。申请日期为2015年11月，次年3月被军方以国家安全为由冻结。
“这种合金需要特定生物信号才能激活。”她说，“母亲的技术，儿子继承了。”
周子豪突然抬头：“等等——刚才扫描时，系统提示该合金内部存在编码结构，像是存储单元。如果血手印不只是标记……而是触发信号呢？”
三人沉默。若假设成立，则赵天翔不仅提前植入了具备潜伏功能的智能材料，更可能通过亲属dNA激活隐藏程序，实现远程数据渗出或结构破坏。血迹非恐吓，而是钥匙。
陈御风重新连接系统，启动深度解析模块。合金样本被送入量子衍射仪，内部结构逐层呈现。在晶格间隙中，一组微型金属丝网浮现，排列成螺旋阵列，中心嵌有一粒直径不足0.1微米的立方晶体。系统识别其构型后，弹出警告：【检测到加密信息载体，需生物电场共振解锁】。
“这不是破坏。”陈御风声音冷峻，“这是信标。他们想让我们造出这台发动机，然后让它自己‘开口’。”
沈昭华立即下令封锁整个实验室楼层，切断所有对外传输线路。周子豪则启动材料逆向工程程序，试图模拟血手印接触瞬间的电化学反应。他调出当年林奈论文残页，发现一段被涂黑的文字提及“亲缘dNA诱导效应”——直系后代血液接触可唤醒休眠态合金中的逻辑门电路。
“所以赵天翔不需要亲自到场。”他说，“只要他母亲的血曾经留下痕迹，这个系统就能被唤醒。”
陈御风走到显微镜前，再次凝视那枚血手印。指纹纹路清晰，掌心纹线略有扭曲，似握力极强时留下。他忽然注意到拇指根部一道细微划痕，与常见伤口角度不符，更像是某种刻印工具所致。
他调出赵天翔过往影像资料，对比其左手动作习惯。每一次书写，他都会不自觉地用钢笔尾端抵住虎口，形成类似压痕。而那个位置，正好对应血手印上的划伤。
“这不是随意留下的。”他说，“是仪式性标记。他在确认控制权。”
沈昭华迅速联系司法鉴定机构，申请调取林奈·卡特完整dNA图谱。同时，她启动家族情报网络，追查三年前“意外溺亡”事件的调查报告。初步反馈显示，尸体打捞时右手掌心有一道深切入皮的金属刮痕，未列入死因分析。
“如果她的血早就被采集保存……”她低声说，“那么赵天翔随时可以制造‘合法激活’。”
周子豪此时完成合金活性测试。数据显示，在模拟体温环境下，血迹接触三分钟后，内部编码结构开始轻微震荡，频率与实验室局域网脉冲一致。若持续接触超过五分钟，震荡幅度将突破阈值，触发隐蔽信号发射。
“我们现在面对的不是一次攻击。”他说，“是一个已经运行多年的渗透系统。从材料设计、制造流程到数据存储，每一个环节都可能被污染。”
陈御风站在实验台中央，目光扫过显微镜、dNA报告、合金衍射图。线索闭环已然形成：赵天翔利用母亲遗留技术，在关键材料中埋设生物响应型智能合金，通过血迹激活隐藏程序，实现长期监控甚至远程操控。而这一切，始于三年前那场“意外”。
他抬起手，按下通讯终端紧急权限键：“封存所有接触过该批次合金的设备，启动二级隔离协议。任何人不得进出实验室，直至完成全面消杀。”
灯光骤然转为暗红，气密门自动锁死，排风系统切换至负压模式。窗外乌云压顶，实验室内部陷入一种近乎凝固的寂静。
沈昭华站在档案桌旁，手指轻抚密封袋边缘，目光停留在血手印的拇指位置。周子豪仍俯身于显微镜前，眼镜片上映着不断跳动的晶界波形。
陈御风最后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放大图像。
血迹边缘正在缓慢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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