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笔还插在终端接口上，主控屏的倒计时跳转至“09:18”时，陈御风猛地拔出笔身，转身冲向车间深处。警报早已熄灭，应急灯在头顶断续闪烁，熔炉冷却系统发出低频嗡鸣，像是某种金属垂死前的喘息。
他一脚踹开合金实验室的防爆门。
周子豪蜷缩在高温炉基座旁，左臂衣袖被划开一道斜口，血迹顺着指尖滴落在笔记本边缘。那本子封面朝上，墨迹未干，最后一行写着：“龙鳞-7号熔炼曲线峰值偏移，建议调整钛锆比例。”他的眼镜碎了一片，右耳沾着玻璃碴，但手指仍死死扣住本子一角。
三步之外，地面上有一枚弹壳。
陈御风单膝跪地，撕开飞行夹克内衬，拧成条状压住周子豪上臂伤口。布料吸血瞬间变暗，他掌心发力，指节因施压泛白。思维同步接入系统：【扫描伤者】。
【目标：周子豪】
【检测部位：左肱动脉区域】
【结论：浅表擦伤，未穿透筋膜层，失血量约320毫升，无感染迹象】
“撑住。”陈御风低声说，没抬头，“我不是让你守着数据流吗？谁准你一个人回来查异常温升的？”
周子豪眼皮颤动，喉咙挤出半句：“……配方……他们拿走了……我拦不住……”
话音未落，头顶灯光骤灭。
仅剩炉体余光映出轮廓。陈御风迅速将钢笔插入主控台侧端口，手动唤醒备用协议：【调取最后三分钟本地缓存】。
屏幕闪出残影，监控画面逐帧恢复。
时间戳显示：00:00:15——第一道人影穿过b区隔离带，身形微矮，右手戴黑色战术手套。
00:00:22——第二人翻越材料架，肩背长条形容器，步伐稳健，左撇子。
00:00:31——第三人出现在镜头边缘，抬手拨开摄像头，金属反光从其右手小指掠过。
陈御风手势一停。
“放大右手。”
画面拉近。戒指轮廓清晰浮现：蛇头造型，宝石镶嵌于牙尖位置，转动时折射出冷光。
“沈明远的标记。”他咬字极轻。
监控继续播放。第三人并未开枪，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支注射器，扎进周子豪颈侧。后者挣扎两秒便瘫软倒地。持枪者之一俯身捡起实验本，翻页后冷笑一声，将其中一页撕下塞入内袋。
画面定格在撤离路径——三人沿东侧通风廊道离开，最后消失于c4检修井。
陈御风拔出钢笔，将存储模块弹出，插入随身加密盘，整段视频封包压缩。他正要关闭系统日志，忽然发现缓存末尾有额外数据流残留：一段未授权的音频片段，采样率极低，但可辨识关键词——“交付节点：沪东码头十七号仓”。
他刚欲标记，主控台突然发出蜂鸣。
电源指示灯由红转黄。
“只剩九分半。”张建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蹲在配电箱前，扳手卡在接线柱上，额角青筋跳动，“主线路被人剪了三根相线，不是故障，是人为断电。我能撑十分钟，不能再多。”
陈御风点头，将加密盘收入夹克内袋，随即抓起周子豪的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除实验记录外，角落画着一个简笔战机涂装，机尾编号为“Yh-9”，下方标注一行小字：“若参数丢失，请查熔炉残渣频谱。”
他瞳孔微缩。
这是他们约定的应急暗码。
“他们拿走的是假配方。”他说。
张建军抬头：“你说什么？”
“本子上的数据是三天前的旧版。”陈御风指着一行已被划掉的参数，“真正的‘龙鳞-7’核心配比，昨晚才录入系统，但从没打印出来。他们抢走的，只是诱饵。”
话音未落，全息投影仪突然自启。
蓝光扫过地面，拼接出一段立体影像。
赵天翔的脸浮现在空中，西装笔挺，领带夹微微反光。他嘴角微扬，声音经过变频处理，却依旧带着那种特有的、缓慢而冰冷的节奏：
“这份礼物，沈先生应该很满意。”
陈御风猛地站起，一步跨到投影前。
影像继续播放：“毕竟，是他亲手把权限交到我手里的。你说是不是，陈御风？”
张建军扔下扳手，快步走到控制台前试图切断信号，但所有物理开关均已失效。防火墙日志显示，入侵源来自一个已注销的军用通信频道，信号跳跃七个国家基站，最终通过厂区老旧广播系统反向注入。
“他在用废弃链路传输。”张建军沉声，“这不是实时通话，是预录信息，定时触发。”
陈御风没动。
他盯着赵天翔的影像，目光落在对方左手——那只手正无意识地转动钢笔，动作与庭审记录中的间谍习惯完全一致。但更关键的是，影像背景里，隐约可见一排货架，上面摆放着数个密封罐，标签朝外，写着：“稀土稳定剂·批次：Emx-2043”。
这个编号，只在沈氏集团内部试验库出现过。
“沈明远不仅泄密。”他低声说，“他还提供了仓储通道。”
投影忽明忽暗，最后一帧定格在赵天翔合上公文包的动作。包角露出半张票据，印着“沪东码头·十七号仓·夜间通行许可”。
图像熄灭。
车间重归昏暗。
张建军重新检查电源模块，指针停留在“08:47”。他抬头看向陈御风：“下一步怎么走？报警？还是通知军方？”
陈御风蹲回周子豪身边，一手按住伤口，另一手将钢笔重新插入主控台，持续下载监控原始数据流。他的机械表指针停在午夜十二点零七分，像是被那一枪震停了时间。
“报警会走流程。”他说，“等他们来，证据早就销毁了。”
“那你想干什么？”
陈御风没回答。
他低头看着周子豪手中紧攥的笔记本，指尖拂过那行小字：“若参数丢失，请查熔炉残渣频谱。”
他知道，真正的配方没有丢。
它还在厂里。
在高温熔毁的合金残片里，在冷却后的金属结晶纹理中，在那些没人看得懂的频谱波形里。
他也知道，对方敢动手抢，说明已有接收方在等待交接。
时间不多了。
他缓缓抬起眼，望向车间尽头那扇锈迹斑斑的检修门。门外，夜色如铁。
钢笔在终端接口中轻微震动，系统提示浮现：【检测到高价值科研现场，签到成功，获得奖励：稀有合金分子重构算法V1.2】。
他握紧笔杆，指节发白。
“我不再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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