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扉在身后轰然闭合的刹那,苏寒与姬九黎同时顿住脚步。
虚空里浮动着细如游丝的鸿蒙气,却不再像以往那样灼烧皮肤。
苏寒望着眼前空荡荡的第十层碑塔——说是“层”不如说是悬浮的空间,灰蒙蒙的雾气里,唯有一座青铜讲坛像孤岛般立着。
讲坛中央端坐着的身影,让他的呼吸陡然一滞。
那是...他自己。
没有杂役弟子的粗布麻衣,没有剑胚压弯的肩背,甚至连眼底那抹惯常的隐忍都不见了。
完全版的“苏寒”身着玄色道袍,发间缠着鸿蒙气凝成的银链,眉骨与额心各有一道金色命纹,正随着呼吸明灭,像在呼应某种古老的韵律。
“你终于来了。”完全版的声音像晨钟撞进识海,震得苏寒耳底发疼。
他下意识握紧姬九黎的手,掌心传来她指尖的凉意——这姑娘向来怕冷,此刻却比他更镇定,指节微微发颤,却没有抽回手。
“我等这一刻,等了三十七万六千个纪元。”完全版抬手,虚空中浮现出无数光茧,每个光茧里都蜷缩着苏寒的身影:有被杂役监工抽打的,有在荒古禁区与魔神死战的,有跪在姬九黎尸身前握碎剑胚的。
苏寒瞳孔骤缩,那些画面太熟悉,熟悉到他能想起每个细节里的痛——被皮鞭抽裂的后背渗出的血是腥甜的,姬九黎心口的剑伤会冒淡紫色的烟,剑胚碎裂时崩进他掌心的碎片是温热的。
“轮回?”姬九黎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的剑刃,“你们总爱用这个词当遮羞布。”她另一只手按在腰间本命剑上,星辰纹的剑鞘微微发烫,“他经历的生离死别,被天道碾碎的尊严,都是你‘寻找最优解’的实验品?”
完全版的目光扫过她,竟露出几分赞许:“你比前三十七万六千次的‘姬九黎’都聪明。”他转向苏寒,眼底的光纹流动如星河,“所谓轮回,不过是我设下的囚笼。鸿蒙有极限,我想突破它,便将意识分裂成千万份,在不同纪元里生长、碰撞、湮灭。而你——”他指尖点向苏寒心口,“是最接近成功的那一份。”
苏寒觉得喉头发苦。
他想起初入沧澜宗时在井边打水,总爱看水面倒映的自己,那时的眼睛像蒙着层灰;想起第一次觉醒荒古圣体时,命纹灼烧得他在泥里打滚,却咬着牙没吭一声;想起在血祭周为了给姬九黎找续命草,一个人硬抗三只六阶魔狼,最后抱着草跌进她怀里时,她哭着骂他“傻子”。
那些痛,那些笑,那些在绝境里咬着牙撑下去的时刻,原来都是...实验数据?
“你若想终结这一切。”完全版起身,玄色道袍垂落如瀑,“就继承我的位置。成为新的鸿蒙系统宿主,掌控所有纪元的生灭。”他指向讲坛中央的光阵,那里浮着个水晶匣,里面装着团流转的混沌气,“否则——”他抬手指向那些光茧,“这些画面会永远循环,你的姬九黎会在每个纪元死在你面前,你的剑胚会永远碎在魔神爪下。”
“他不会接受。”
姬九黎突然上前半步,将苏寒挡在身后。
她的发梢被鸿蒙气掀起,眼尾泪痣红得像要滴血:“你说他是‘最优解’?可他会为了救小徒弟硬闯锁妖塔,会为了给我治心窍伤翻遍九大洲的药经,会在剑胚反噬时咬断自己的舌尖,就为了不喊疼让我担心。”她转头看向苏寒,眼底的光比任何命纹都亮,“这样的他,怎么可能当你的提线木偶?”
苏寒的指尖在发抖。
他望着姬九黎的背影,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忘川河畔,她为了替他挡下天道雷罚,心窍裂开三寸。
那时她也是这样挡在他身前,血顺着嘴角往下淌,却笑着说“我心窍硬得很”。
“叮——”
剑胚突然在他腰间轻鸣。
苏寒低头,只见原本暗哑的剑身浮起金纹,像活过来的蛇。
林无涯的残魂从剑中飘出,半透明的身影带着几分模糊,却还是那副爱说教的模样:“小混蛋...别被这些花里胡哨的‘大道理’骗了。”他伸手摸了摸苏寒的发顶,动作轻得像片云,“你忘了吗?我们最初的路,是从井边那桶水开始的。”
残魂的指尖触到苏寒额头的瞬间,他突然想起更久之前——那时他还不叫苏寒,只是个在破庙避雨的小乞儿。
有个白胡子老头递给他半块烤红薯,说:“娃子,你将来要拿剑的。”后来他才知道,那老头是林无涯的前世。
“记得我们的来路。”林无涯的声音越来越淡,“别...让剑胚蒙尘。”
最后一个字消散时,剑胚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
苏寒下意识松手,剑胚却“嗡”地钉在两人中间,剑身流转的纹路组成新的图腾:弑神之刃。
“兵解重生...原来这才是最终形态。”姬九黎的本命剑自动出鞘,星辰光与弑神刃的金光在半空交织,“剑胚说,它能抹除一段命运轨迹。”她转头看向苏寒,眼尾还沾着方才的泪,“代价是使用者彻底消失。”
苏寒望着剑胚,突然笑了。
他想起第一次握住这把破剑时,它锈得连木剑都砍不断;想起它吞了第一把兵器时,剑身裂开细小的纹路,却还是硬撑着替他挡下致命一击;想起它每次反噬时,都会在他掌心刻下“坚持”两个血字。
“我拒绝。”他向前一步,与姬九黎并肩而立,“我们不是命运的工具,是它的书写者。”
完全版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他望着两人交握的手,望着弑神刃与创世剑(姬九黎本命剑的新称)交缠的光,忽然低笑起来:“有意思...原来这就是‘最优解’。”
苏寒没有理他。
他闭了闭眼,将这些年的记忆在识海过了一遍:井边的自己,血祭周的自己,抱着姬九黎哭的自己,每一个“他”都在对他笑。
然后他睁开眼,眼底的光比任何鸿蒙气都纯粹:“启动双重力量。”
姬九黎的手指轻轻按在他手背:“我在。”
两道剑光同时刺入讲坛中央的光阵。
虚空里炸开无数金色代码,像暴雨般砸在两人身上。
苏寒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撕裂他的识海,是鸿蒙系统在挣扎;姬九黎的指尖渗出血珠,是心窍在对抗天道规则。
但他们握得更紧了,紧到指节发白,紧到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轰——”
碑塔突然剧烈震动。
苏寒抬头,看见穹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有光从裂缝里漏下来,像极了初入荒古禁区时,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的样子。
“选吧。”完全版的声音变得虚无,他的身影正在消散,“重启纪元,或者格式化鸿蒙。”
姬九黎抬头望向那两团悬浮的光——一团是温暖的金色,写着“重启”;一团是冷冽的银色,写着“格式化”。
她转头看向苏寒,他的发梢沾着代码碎片,却笑得像当年在井边打水时那样,眼睛亮得能映出她的影子。
“不管选哪个。”他说,“这次我们一起写结局。”
穹顶的裂缝越来越大,有细碎的光雨落下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落在弑神刃与创世剑的剑身上。
远处传来模糊的轰鸣,像是某种古老的封印在崩塌。
而那两团光,正在他们头顶缓缓旋转,等待着最终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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