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界的震颤仍在继续,苏寒怀里的姬九黎像片被暴雨打湿的花瓣,指尖的温度正顺着他掌心的纹路一丝丝流逝。
她胸前的破劫剑胚还插在血肉里,暗红的血珠顺着剑脊滚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汇成细流,滴在地面时发出极轻的\"啪嗒\"声,却比炸雷更让苏寒耳膜发疼。
\"九黎...\"他喉结滚动,带着血沫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烧红的铁签子戳了个洞。
方才姬九黎扑过来的那一步,他分明闻见了她发间星尘香混着血腥味的气息——那是她晨起时总爱撒在鬓角的香粉,此刻却沾着她的血,甜得发苦。
玄衣男人的法则剑还躺在脚边,剑刃上的法则纹路正随着源界的震动忽明忽暗。
他盯着姬九黎心口那团渐弱的九色光,喉结动了动:\"心窍封印...你竟...\"
\"闭嘴。\"苏寒猛地抬头,金纹在眼底炸开,像两簇烧穿混沌的金焰。
他这才注意到,姬九黎的九窍玲珑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去,原本流转的九色光此刻只剩八窍明灭,最后一窍的位置浮起细密的裂纹,像被人用锤子砸过的琉璃盏。
\"小...傻瓜。\"姬九黎的睫毛颤了颤,染血的指尖抚过他眉骨,\"我早说过...要陪你选。\"她的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蛛丝,可苏寒却听见自己心脏裂开的声音——那是比源界崩塌更剧烈的轰鸣。
就在这时,姬九黎心口的光突然暴涨。
八窍玲珑心同时迸发璀璨星芒,最后那窍裂纹处溢出一缕幽蓝的光,如活物般钻入她眉心的命纹。
她眼尾的泪痣泛起妖异的红,原本苍白的脸竟泛起病态的嫣红:\"心...剑共鸣...\"
玄衣男人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刚要抬步,空气里却炸开一声清越的剑鸣——那是姬九黎本命剑\"御星辰\"的嗡鸣。
十二道星芒从她背后升起,不是锁链,而是化作十二根细若游丝的星链,一头缠着她的命纹,一头直刺玄衣男人的眉心。
\"轰!\"
源界的空间被撕开一道裂痕,星链与法则之力相撞的冲击波掀得苏寒几乎抱不住姬九黎。
玄衣男人踉跄后退三步,胸口的法则纹章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而姬九黎的九窍玲珑心\"咔\"地一声,最后一窍彻底闭合——那是她用自身命纹与\"继承者\"强行绑定的代价。
剧痛从心口处窜遍全身。
苏寒的指甲几乎掐进姬九黎后背,不是他的痛,是她的。
被剑贯穿的灼烧感,心窍碎裂的撕裂感,还有命纹被强行抽离的剜骨之痛,像千万根烧红的银针同时扎进他每一寸神经。
他额头的冷汗成串滚落,滴在姬九黎脸上,却见她仍在笑,血沫从她唇间溢出,沾在他下巴上。
\"破劫!\"苏寒怒吼一声。
怀里的剑胚突然发烫,剑身的噬兵纹路泛起妖异的紫芒。
他分明听见剑胚在嘶吼,像困在深渊里千年的凶兽终于嗅到了鲜血——那是\"狂暴状态\"的征兆。
代价是什么?
他顾不上了。
当剑胚吞噬他一段记忆时,他只来得及抓住最后一缕画面:是三年前在沧澜宗杂役房,姬九黎裹着星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说\"我找你很久了\"。
那缕记忆被剑胚绞碎的瞬间,破劫剑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威压。
原本灰扑扑的剑身浮起金色纹路,像流淌的熔金,剑尖直指玄衣男人时,空气里响起利器划开绸缎的声响。
\"砰!\"
两人交手的余波震得源界命纹核心剧烈震荡。
苏寒这才发现,半空中不知何时浮现出一座巨大的因果天平。
左边托盘上是姬九黎正在流逝的生命之光,淡得像要融化在空气里;右边托盘上是苏寒被剑胚吞噬的记忆碎片,每一片都泛着温暖的光,那是他与姬九黎在青丘看雪、在星渊摘星、在沧澜宗后山埋酒的画面。
\"平衡...\"苏寒瞳孔骤缩。
他终于明白为何每次他恢复记忆,姬九黎就会遗忘——不是共生悖论,是有人在称量他们的命运。
左边轻一分,右边就要重一分;她的命多流一滴,他的记忆就要碎一片。
\"逆...\"姬九黎突然抓住他手腕,指腹按在他掌心的荒古命纹上。
她的力气小得像片叶子,可苏寒却看见她眼底有光,\"逆...符文...\"
像是被点燃的引信,苏寒左手腕突然泛起灼热。
林无涯留下的符文从皮肤下钻出来,化作金色流光窜入他识海。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涌来——他是斩碎鸿蒙的弑天剑尊,这具荒古圣体本就是为逆命而生。
而那组逆向命纹公式,此刻正浮现在他脑海,每一笔都刻着\"篡改\"二字。
\"以剑为笔,以血为墨。\"苏寒咬碎舌尖,腥甜的血混着痛觉在口腔里炸开。
他举起破劫剑胚,剑身的熔金纹路突然凝结成笔锋。
当剑尖划过空气时,金色的命纹如活物般窜出,第一笔写\"逆\",第二笔写\"天\",第三笔...
玄衣男人终于慌了。
他的法则剑重新浮起,却在触及苏寒命纹的瞬间被灼出一个焦黑的洞。\"你不是变量!\"他嘶吼着,法则纹章开始崩解,\"你是篡改者!
是...是...\"
话音未落,苏寒的逆命纹与姬九黎心窍共鸣的星链同时缠上他的本源。
玄衣男人的身体开始出现裂痕,像被摔碎的瓷器,每一片碎片都在发出不甘的尖啸。
他望着苏寒怀里的姬九黎,最后一丝法则光熄灭前,终于露出恐惧的神情:\"原来...原来三千轮回里,真的有人...\"
玄衣男人彻底崩解成法则碎片,消散在源界的风中。
苏寒的逆命纹却未停下,继续在半空游走,像在编织一张逆命之网。
可他怀里的姬九黎却越来越轻,轻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作风中的星芒。
\"九黎?\"苏寒颤抖着去摸她的脸,指尖触到的温度比雪还凉。
她的九窍玲珑心彻底暗了下去,最后一点光也消散在空气里。
命纹核心突然开始剧烈旋转,像个被拧动的琉璃盏,发出刺耳的嗡鸣。
\"别睡...\"苏寒把她抱得更紧,用自己的体温去焐她冰凉的手,\"我还没带你去看沧澜宗后山的桃花...你说等我成了剑尊,要在桃树下埋一坛'九黎醉'...\"
姬九黎的睫毛动了动,像蝴蝶扇动翅膀。
她张了张嘴,却只溢出一丝气音。
苏寒凑近去听,听见她用最后一丝力气说:\"重...铸...鸿蒙...\"
然后,她的眼尾泪痣渐渐淡去,像被风吹散的墨点。
九窍玲珑心在她心口处碎裂,化作漫天星芒,每一粒都轻轻落在苏寒手背上,像她从前落在他肩头的吻。
源界的命纹核心还在旋转,发出越来越响的轰鸣,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这场逆命之战敲响丧钟。
苏寒望着怀里逐渐冰冷的人,逆命纹在他身后凝成巨大的剑影,而他眼底的金纹却比任何时候都盛——
这一次,他要铸的,是属于他们的新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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