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钥匙坠地的瞬间，苏寒后颈的寒毛根根倒竖。
他攥紧姬九黎手腕的掌心沁出薄汗，破劫剑胚在指尖嗡鸣，剑身上暗纹如活物般游动——这是噬主预警的前兆，可此刻他顾不上这些。
别动。他声音压得极低，另一只手按在姬九黎后背，荒古圣体的暖流顺着命纹流转，替她稳住动摇的道心。
虚空涟漪里的猩红眼睛越来越清晰，瞳孔收缩成细线，像是某种捕食者锁定了猎物。
姬九黎的御星辰突然爆发出刺目银光，剑尖直指那道涟漪。
她原本苍白的脸因灵力运转泛起薄红，却仍咬着唇道：我能挡住。话虽如此，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却微微发颤，苏寒能感觉到她脉搏跳得极快——那是心窍受创的征兆。
先拿钥匙。苏寒屈指一弹，破劫剑胚化作一道流光射向青铜钥匙。
剑胚触到钥匙的刹那，九块无字碑同时迸裂出青芒，积雪被震得漫天飞舞。
他瞳孔骤缩，看见剑胚表面浮现出一行血字：至亲·姬九黎——这是噬主预警的内容！
可不等他反应，钥匙突然自动飞起，地嵌入剑胚凹槽，像是早就在等这个契机。
轰——
冰层深处传来闷响，两人脚下的雪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姬九黎猛地拽住苏寒衣袖，指着前方：看那里！
极北冰原下，一座由玄铁铸就的古老通道缓缓升起。
入口处三块丈高的石板上，分别刻着六个古字，每笔每划都泛着幽蓝光芒，像是用修士的血沁出来的。
苏寒将剑胚收回掌心，剑身还在发烫，却不再浮现噬主警告。
他盯着石板上的命纹，荒古天命纹在眼底闪过金光：这是...上古封禁的幽渊入口。前世残念突然翻涌，他想起某个雨夜，自己曾握着同样的青铜钥匙，站在类似的通道前。
试试。姬九黎松开他的手，御星辰在指尖转了个剑花，我用心剑共鸣探探虚实。她闭目凝神，眉心命纹亮起微光，可不过三息便猛地睁眼，指尖掐进掌心：被...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像是有张网，把感知全裹住了。
苏寒没说话，他翻开袖中残旧的玉牒残页。
这是他在沧澜宗藏经阁最深处找到的，上面的《残页推演术》能解析三成以上的古命纹。
指尖拂过石板，残页上的符文突然活了过来，在虚空中勾勒出命纹的脉络：每一步都要对应情绪。他喉结滚动，记忆石板要痛苦，因果石板要悔恨，轮回石板...要绝望。
姬九黎的睫毛颤了颤：献祭情绪？
否则会陷进幻境。苏寒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命纹传递过去，我先试。他闭上眼睛，母亲被太初圣庭修士挖心的画面瞬间涌来——那是他十岁那年，雪地里母亲的血冻成红冰，凶手胸口的太初圣庭纹章刺得他眼睛生疼。
痛苦如潮水般漫过灵台，记忆石板突然发出轰鸣，幽蓝光芒化作锁链缠上他手腕。
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却看见石板上的二字缓缓亮起。
到我了。姬九黎的声音突然哑了。
她望着苏寒发白的脸，伸手抚过他眼角未干的泪，然后垂下头。
苏寒看见她眼底泛起水雾，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脆弱：我十二岁那年...用这把御星辰，斩了我最好的朋友。她轻轻拔出佩剑，剑身映出她颤抖的脸，她中了魔毒，说不想变成怪物。
我答应了，可她最后说...说我比魔毒更冷。
因果石板的光芒骤然暴涨，姬九黎踉跄一步，苏寒连忙扶住她。
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手背，可语气却平静得可怕：现在，轮到轮回石板了。
苏寒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他想起自己在沧澜宗当杂役的三年，被人踩在泥里时抬头看见的天；想起被扔进兽栏喂妖狼时，破劫剑胚第一次在他手中苏醒；想起昨夜姬九黎在他怀里说时，他恨不得剜出自己的命核替她承受痛苦。
绝望像一把刀，剖开他所有伪装的木讷。
轮回石板的光芒与前两块汇合，通道深处传来机关转动的声响，一道仅容两人通过的窄门缓缓开启。
门内的空气带着腐朽的铁锈味。
两人举步踏入，苏寒的天命纹突然灼烧起来——他看见两侧墙壁上刻满命纹，每一道都在缓缓流动，像是在吞噬什么。
再往前，二十余具透明晶棺悬浮在半空中，棺中修士的脸都很年轻，可他们眉心的命纹已被剜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狰狞的疤痕。
这是...源的试验场。姬九黎的声音发颤，御星辰的银芒突然变得暗淡，他们在收集命纹。她指向最中央的晶棺，那里没有尸体，只有一颗漆黑如墨的命核，表面流转着与青铜钥匙相同的纹路。
命核突然震动起来，无数细小的命纹从墙壁中钻出，像活物般缠上两人。
苏寒刚要挥剑，命核却发出沙哑的笑声，那声音像是很多人同时说话：你们终于来了...宿命之子。
姬九黎的瞳孔骤缩：你认识我们？
他是创世圣体，你是灭世心窍。命核上浮现出一只由命纹构成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苏寒，你前世斩碎鸿蒙时，留下的碎片就在这里。
现在，该让一切...回到正轨了。
话音未落，命核突然炸裂成千万道流光。
苏寒眼前一黑，意识海中传来刺痛，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来——他看见自己前世握着破劫剑，斩碎漫天星辰；看见姬九黎站在天道祭坛上，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最后，是一张巨大的命网，笼罩着整个天元大陆，网中心站着一个身影，背对着他，却让他从灵魂深处泛起寒意。
苏寒！姬九黎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他发现自己跪在地上，掌心的破劫剑胚正在发烫，剑身上多了一道新的暗纹。
抬头望去，姬九黎正担忧地看着他，发梢沾着命核碎裂后的光尘。
没事。他扯出个笑，伸手替她拂去发间光尘。
可他知道，刚才那幅命网的画面，已经刻进了他的灵魂深处——源，就站在网中心，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通道外，极北的寒风卷起雪花，将无字碑的碎片埋进冰层。
而在苏寒意识海最深处，那幅命网的投影正缓缓展开，每一根丝线都泛着幽蓝的光，像是某种古老的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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