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像一口望不见底的古井。
林枫把苏清雅扶回卧室,她像一尊失去牵线的木偶,任由他摆布。他帮她盖好被子,指尖触到她的皮肤,一片冰凉。她没有再哭,只是睁着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灵魂已经飘去了某个遥远又痛苦的地方。
他关掉大灯,只留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光线勉强勾勒出她苍白的侧脸轮廓。
“睡吧。”他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就在外面。”
她没有回应,甚至连眼睫都没有颤动一下。
林枫轻轻带上门,没有完全关严,留了一道缝隙。他回到书房,地上的牛奶污渍和碎瓷片还在那里,像一个突兀的伤口。他没有立刻清理,只是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面朝着那扇虚掩的卧室门。
房间里很静,只有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规律得令人心慌。
他知道她睡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两个。那扇门后传来压抑的、破碎的声响。不是哭喊,是一种更让人难受的,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呜咽,像受伤的小兽在深夜独自舔舐伤口。
林枫站起身,走到门边。透过那道缝隙,他看到床上的人蜷缩成一团,被子被她死死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的身体在剧烈地发抖,伴随着无法控制的抽泣。
他的脚像生了根,定在原地。他没有推门进去,没有打开灯,也没有出声安慰。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和动作都可能是徒劳,甚至是一种惊扰。有些痛苦,只能自己硬生生扛过去。
他背靠着门边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冰冷的地板透过薄薄的衣物传来寒意。他就这样坐着,像一个沉默的哨兵,守护着门内那个正在被往事凌迟的灵魂。
门内的啜泣声时断时续,有时微弱下去,以为平息了,却又在下一秒猛地加剧。每一次声音的起伏,都像一根无形的线,牵扯着他的心脏。
他想起七年前,那个混乱的清晨。他醒来,看到身边陌生的、美丽的她,以及床单上刺目的痕迹。惊慌,失措,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她醒来后,眼神里是比他更甚的惊恐和绝望,她什么也没说,穿好衣服,踉跄着逃离,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此后便是长达七年的分离。
他曾经也困惑过,恼怒过,最终将这归结于一场荒诞的意外,而她,或许只是后悔了。他从未想过,在那之前,她经历了那样不堪的算计和伤害。她带着那样的创伤,独自孕育孩子,在异国他乡抚养他们长大。她面对他时的复杂态度,她偶尔流露出的脆弱和抗拒,此刻都有了答案。
愧疚像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如果他当年能更敏锐一点,如果他后来能更执着地去寻找真相……
门内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精疲力尽后的、细微的抽噎。
林枫依旧靠着墙坐着,一动不动。窗外的天色由浓墨般的黑,渐渐透出一点深蓝,然后是鱼肚白。晨曦微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卧室里彻底安静了。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准备起身。就在这时,那扇虚掩的门被从里面轻轻拉开了一条更大的缝隙。
苏清雅站在门口。她穿着单薄的睡衣,头发凌乱,眼睛红肿得像核桃,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看着坐在地上的他,显然愣住了。
林枫也看着她。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
他看到她眼底深重的疲惫,以及那疲惫之下,一丝极其微弱的、试图挣脱枷锁的渴望。
他站起身,因为坐得太久,腿有些麻,动作略显迟缓。他没有问她怎么了,也没有说“你醒了”,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
苏清雅的嘴唇动了动,干燥得起皮。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睡衣的衣角,显示出内心的剧烈挣扎。过了好一会儿,那细微的、带着砂纸摩擦般质感的声音,才从她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
“那天晚上……”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需要积蓄巨大的勇气。
“……不是我自愿的。”
说完这几个字,她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肩膀垮了下来,但一直紧攥着衣角的手,却微微松开了。
林枫的心脏被这句话狠狠撞击。虽然早已猜到,但亲耳听她说出来,感受是完全不同的。那不是冰冷的推论,而是带着她血泪的控诉。
他没有露出任何惊讶或愤怒的表情,只是朝她走近一步,伸出手,不是去抱她,而是轻轻握住了她冰冷而微颤的手。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
“我知道。”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我一直都知道,那不是你的错。”
苏清雅抬起头,泪水再次毫无预兆地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崩溃的绝望,而是混杂着委屈、释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楚。她没有挣脱他的手,反而微微回握了一下。那力道很轻,却像冰封的河面,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阳光终于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照亮了空气中浮动飞舞的微尘。
漫长的黑夜过去了。
这一道裂痕之下,冻结了七年的坚冰,似乎终于开始松动。无声的守候,等来了第一声微弱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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