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身影,一道如万载玄冰,一道丰神如玉,静静地悬浮于金光之中。
如同真正的天神降世,漠然俯瞰着下方的人间战场。
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其中一道踏虚境身影缓缓开口。
声音依旧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清晰地响彻在战场每一个角落:
“大齐皇朝诏谕”。
仅仅几个字,便让庆帝等知晓大齐存在的高层心脏猛地一缩。
大齐皇朝,那是统御着包括大胤在内的二十四方王朝的庞然大物,是真正的上国。
“命大胤王朝,即日起,选拔三十岁以下,先天境以上之高手,赴瀛洲大齐国都,参加‘二十四皇朝争霸赛’。”
“不得有误。”
诏谕内容简洁至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煌煌天威。
二十四皇朝争霸赛?这显然是大齐为了选拔、磨砺乃至震慑附属王朝年轻一代的残酷竞技场,而大胤,必须参加。
庆帝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与身体的沉重压力,努力挺直了腰背。
朝着天空那两道身影,无比恭敬地躬身施礼,姿态放得极低:
“恭迎皇朝上使,上使容禀!”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努力维持着帝王的尊严:“大胤王朝,目下正值国祸,有乱臣贼子狼子野心,纠结重兵,犯我边关,意图颠覆皇权正统。”
“此情此景,烽烟未息,叛军未平……恳请上使示下,此间战事,当如何处置?选拔之事,恐需些许时日……”
庆帝的话语,充满了无奈与隐晦的求助。
他希望借大齐上使之威,震慑甚至直接抹除眼前的叛军。
然而,天空中的踏虚境使者,那模糊的面容上,似乎连一丝情绪的波动都欠奉。
其中一人,极其轻微地、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头。
仿佛庆帝口中的“国祸”、“颠覆皇权”,在他听来,不过是蝼蚁间的无聊争斗,根本不值得浪费一丝心神。
一个冰冷、淡漠,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缓缓响起,直接打断了庆帝:
“我不管你们双方俗事。”
声音平淡,却如同万载寒冰,冻结了庆帝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你们自行决断。”
六个字,彻底断绝了庆帝借势平叛的念头。
大齐上使,根本不在意附属王朝内部的死活,只要最终能选出人来即可。
但紧接着,那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极北之地的寒流瞬间席卷了整个战场。
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冰渣,蕴含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
“不过——”
“三日内。”
“必须选出十人。”
“与我返回大齐。”
最后两个字,如同两块万钧玄冰狠狠砸落,带着冻结灵魂、灭绝生机的恐怖气息:
“如有懈怠……”
“——灭国。”
“灭国”二字,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生气,平淡得如同在说碾死一只蚂蚁。
但其中蕴含的恐怖意味,却让现场所有还能保持一丝清醒的人,心胆俱寒,血液都仿佛瞬间凝固!
这是何等的霸气,何等的不可一世。
动辄灭国。
轻飘飘的两个字,便决定了一个王朝亿万生灵的命运。
无数人内心涌起滔天的愤怒与屈辱。
大胤将士、叛军士兵,甚至包括狼狈的邢戚,此刻都升起一种同仇敌忾的悲愤!凭什么?!
凭什么我大胤的命运,要被如此轻描淡写地裁决?!
然而,天空中那两道身影散发出的、如同浩瀚星海般深不可测的无边威势,无一不在冰冷地彰显着一个事实:
灭国,绝非一句玩笑。
对于拥有踏虚境的存在,统御二十四王朝的大齐皇朝而言,抹除一个像大胤这样的附属王朝,或许真的……只是翻手之间。
恐惧,最终压倒了愤怒。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伴随着那“灭国”二字,彻底冻结了整个战场,也冻结了这场刚刚还杀得你死我活的战争。
三日期限,如同一柄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名为“大齐”的开天之剑,寒光凛冽。
那“灭国”二字带来的恐怖寒意尚未散去,战场死寂如坟。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抑中,叛军阵营后方,一道身影却越众而出,姿态恭敬地朝着天空那两道如神只般的身影躬身施礼。
正是四皇子赵晨。
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朗声道:“青州赵晨,拜见大齐上使。上使神威,震慑宵小,实乃大胤之幸。”
他并未点明自己“叛逆”的身份,却行着最恭敬的臣子之礼,姿态做足后,才图穷匕见:
“上使容禀,适才闻听上使诏谕,选拔三十岁以下先天境以上俊杰,赴大齐参战,此乃无上荣耀。”
“不知……我青州所属,可有资格参与选拔,为大齐皇朝,为大胤……哦不,为最终能代表大胤的荣耀,略尽绵薄之力?”
他话语圆滑,将“青州”与“大胤”的界限模糊,更将参与选拔直接拔高到“为大齐皇朝效力”的高度。
那位面白无须的中年使者,古井无波的眸子淡淡扫了四皇子一眼,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薄唇微启,声音冰冷依旧,不带丝毫情绪波动:
“诏谕已明。”
“凡大胤疆域内,三十岁以下,先天境以上者,满足条件即可。”
“不论出身。”
“不论出身”四个字,如同四把冰冷的匕首,狠狠扎进了庆帝的心窝!
“你……!”
庆帝本就因大齐使者强行“止戈”,令他大好平叛局势功亏一篑而郁愤难平,胸中积压的怒火与憋屈早已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此刻,眼见这叛逆,竟敢当着他的面,在差点颠覆他江山的战场上,如此堂而皇之地向大齐使者索要“参赛资格”。
更是借使者之口坐实了“大胤疆域内”的模糊地位,这简直就是对他这个正统帝王的极致羞辱。
长久压抑的帝王之怒,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乱臣贼子!”
庆帝须发皆张,目眦欲裂,再也顾不得什么帝王仪态,指着四皇子厉声咆哮。
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尖锐嘶哑:“尔等叛逆,狼心狗肺,勾结外敌,犯上作乱。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更遑论代表我大胤?,痴心妄想!朕……”
他话未说完,四皇子眼中精光一闪,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猛地直起身,脸上谦卑瞬间化为凌厉,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利剑般刺向庆帝,更是在质问所有在场之人:
“住口——!!!”
这一声断喝,竟带着几分真罡之力,震得附近士兵耳膜嗡嗡作响。
四皇子戟指庆帝,义正辞严,字字诛心:“皇兄,你这是在质疑上使的决策吗?!”
“上使金口玉言,诏谕煌煌:‘不论出身’!你身为大胤帝王,不思谨遵上国谕令,选拔贤才,反而在此咆哮阵前,公然藐视上使权威,阻挠我大胤英杰为国效力?!你……意欲何为?!”
“你……!”
庆帝被这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诛心之言气得浑身发抖,气血翻涌,眼前阵阵发黑。
一个“你”字卡在喉咙里,后面斥责的话语竟被这突如其来的、扣在头上的“藐视上使”的大帽子给硬生生噎了回去。
他猛然惊觉失态。
也就在这瞬间——
一道冰冷、漠然、仿佛能冻结灵魂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毫无征兆地、精准地锁定了庆帝!
正是来自天空中,那位中年使者。
那目光没有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俯瞰蝼蚁的绝对意志。
被这道目光凝视,庆帝感觉仿佛赤身裸体坠入了万丈冰窟,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抗拒的恐怖寒意瞬间从头顶灌到脚底。
他体内奔腾的怒火如同被泼了一盆万载玄冰水,瞬间熄灭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刺骨的冰冷和……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多说一个字,哪怕流露出半分不满,那“灭国”二字,恐怕立刻就会化为现实。
“……!” 庆帝喉头滚动,脸色由暴怒的赤红瞬间转为死灰般的惨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最终,在那道冰冷目光的持续凝视下,他所有的帝王威严、所有的愤怒不甘,都只能化作一声无声的、屈辱的叹息,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颓然地微微垂下了头。
天空中的中年使者,见庆帝终于“安静”下来,那冰冷的视线才缓缓移开,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
四皇子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得意冷笑,随即再次恭敬地朝着天空躬身:“谢上使明断,青州定当全力以赴,选拔英才,不负上国期望。”
整个战场,依旧死寂。但气氛已然不同。
大齐使者那“不论出身”的淡漠话语和那道冰冷的视线,如同一道无形的鸿沟,暂时划定了某种“规则”。
而四皇子,则成功地在这规则下,为叛军一方撕开了一道口子,并将庆帝置于了险些“藐视上使”的危险境地。
十日之期,选拔之争,此刻才真正拉开序幕,其背后牵扯的,已不仅仅是名额,更是大胤未来正统的角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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