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山跑死马。看似近在眼前的绿洲，凌九霄与墨尘又走了一整日，直到次日黄昏，才真正抵达其边缘。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这片绿洲的庞大与生机。与外面死寂的沙海相比，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高大的胡杨林如同卫士般环绕，中间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月牙形湖泊，湖水清澈，倒映着天边的晚霞。湖泊周围，帐篷、土屋、甚至一些石砌的建筑鳞次栉比，人声鼎沸，骆驼和马匹的嘶鸣声不绝于耳。
然而，与寻常绿洲集市的热闹祥和不同，此地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乱、躁动甚至是一丝血腥的气息。来往行人大多眼神警惕，带着兵刃，服饰各异，有西域本地人，有中原打扮的江湖客，甚至还有一些奇装异服、气息阴冷的异族。许多人脸上都带着刀疤或刺青，一看就不是善茬。
这里就是幽冥鬼市，法外之地，罪恶的温床。
“凌兄，前面就是鬼市了。”墨尘指着那片喧嚣之地，低声道，“鬼市有三条规矩：一、不准在集市内动武，违者由‘执法堂’格杀勿论；二、交易自愿，钱货两清后概不负责；三、莫问来历，莫管闲事。”
凌九霄点了点头，将这些规矩记下。他收敛了周身气息，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风尘仆仆、有些本事但不算顶尖的普通江湖客。墨尘也整理了一下破旧的儒衫，跟在他身旁。
两人随着人流走入鬼市。市集内部比从外面看更加混乱嘈杂。道路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卖的东西也是千奇百怪：有明码标价的兵器铠甲、武功秘籍；有来自中原的丝绸瓷器、茶叶香料；更有一些摊位上摆着明显来路不正的古董玉器、甚至是标注着各种效果的丹药、毒药、蛊虫，以及…被铁链锁着的、眼神麻木的奴隶！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争吵声、以及某些阴暗角落里传来的惨叫声混合在一起，冲击着人的耳膜。
凌九霄面色平静，目光却如同鹰隼般扫过四周，将所见所闻尽收心底。这里果然是三教九流汇聚，藏污纳垢之所。
墨尘似乎对这里颇为熟悉，低声为凌九霄介绍着：“那边是‘兵器区’，鱼龙混杂，真假难辨；那边是‘黑货区’，多是赃物，买了可能惹祸上身；那边是‘秘术区’，各种偏门功法、毒术蛊术，十有八九是骗人的…”
正说着，旁边一个摊位突然传来争吵声。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壮汉，抓起摊位上的一本破旧书册，对着摊主——一个干瘦的老头——怒吼道：“老东西！敢卖假秘籍给老子？这《幽冥鬼爪》根本练不出名堂！退钱！”
那干瘦老头眼皮都不抬，慢悠悠地道：“货已售出，概不退换。自己资质愚钝，练不成神功，怪得了谁？”
“你找死！”壮汉大怒，挥拳就要打去。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闪过。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壮汉硕大的身躯便如同破麻袋般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十几丈外，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一个身穿黑色劲装、面无表情、腰间佩着弯刀的冷漠男子出现在场中，他扫视一圈，冰冷的目光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鬼市规矩，禁止动武。违者，废去武功，驱逐出市。”冷漠男子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装束的武者，显然是鬼市的执法者。
周围众人噤若寒蝉，看向那冷漠男子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那是执法堂的副统领，黑煞，心狠手辣，修为高深。”墨尘在凌九霄耳边低语。
凌九霄微微颔首，这黑煞刚才出手的速度和力道，确实不凡，至少有先天中后期的实力。鬼市的执法力量，不容小觑。
黑煞处理完闹事者，目光冷冷地扫过凌九霄和墨尘，尤其是在凌九霄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察觉到他有些不同，但并未说什么，带着人转身离去。
经过这番小插曲，凌九霄对鬼市的混乱与秩序并存的特性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两人继续在鬼市中穿行。凌九霄的主要目的是打探沐清歌的消息和进入魔教总坛的方法。他看似随意地闲逛，实则耳朵竖起，捕捉着周围的谈话声。
“听说了吗？圣女殿下好像被带回总坛了…”
“嘘！小声点！不想活了？圣女的事也是我们能议论的？”
“怕什么？现在教内都传遍了，圣女重伤，幽月宫封锁，谁知道是死是活…”
“据说左护法那边动作很大，怕是想要…”
“慎言！慎言！”
零碎的信息传入耳中，与凌九霄之前的判断基本吻合。沐清歌确实在总坛，情况不妙，魔教内部斗争激烈。
他又走到一个售卖情报的摊位前。摊主是个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精明的眼睛的女子。
“客官，想打听什么消息？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女子声音沙哑。
凌九霄压低声音：“想打听进入总坛的门路。”
女子眼中精光一闪，打量了一下凌九霄：“客官面生得很啊。进入总坛？难！除非有内部长老引荐，或者…能在‘生死阁’的擂台上连赢十场，获得资格。”
生死阁擂台？凌九霄想起了之前刀疤脸也提过这个。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凌九霄问道。
女子摇了摇头：“总坛守卫森严，阵法重重，硬闯是死路一条。除非…你有教主手令或者圣女令牌。”她说着，自己都笑了笑，显然觉得不可能。
凌九霄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付了少许情报费，离开了摊位。
“墨先生，可知‘生死阁’在何处？”凌九霄问道。
墨尘指了指鬼市中心区域一座最高大、也最喧嚣的建筑：“那里便是。凌兄莫非想去打擂台？”
凌九霄看着那座如同巨兽般匍匐的建筑，眼中闪过一丝锐芒：“或许，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既能获得进入总坛的资格，又能借此扬名，引起魔教高层的注意，方便他后续行事。
只是，这擂台，恐怕不是那么好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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