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殿大门在身后无声闭合,将外界的一切光亮与喧嚣彻底隔绝。
凌九霄和沐清歌仿佛瞬间坠入了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之中。这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不仅吞噬了光线,连声音似乎都被吸收殆尽,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以及彼此微弱的呼吸声。
**“九霄……”** 沐清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下意识地抓住了凌九霄的衣袖。这种纯粹的黑暗和死寂,足以让任何人心生恐惧。
**“别怕,有我在。”** 凌九霄反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语气轻松,试图驱散这压抑的气氛,“估计是电费……呃,是灵石没交够,停电了。等我找个开关。”
他嘴上开着玩笑,神识却早已如同水银泻地般向四周蔓延开去。然而,令他心惊的是,在这镜殿之内,他的神识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只能勉强探测到周身数丈的范围,再远便是一片混沌虚无。
**“这地方有点邪门,神识不管用。”** 凌九霄低声道,同时从储物袋里摸出一颗夜明珠。柔和的光芒亮起,却只能照亮周围极小的一片区域,光线仿佛被周围的黑暗吞噬了一般,无法及远。
借着微光,他们勉强看清脚下是一条同样由黑色水晶铺就的通道,笔直地通向未知的深处。
**“只能往前走了。”** 凌九霄推着软轿,小心翼翼地沿着通道前进。沐清歌也强打精神,运转微弱的功力,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通道仿佛没有尽头,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周围的景象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只有永恒的黑暗和脚下冰冷的黑水晶。一种时空错乱的迷失感悄然袭来。
**“我们……是不是在原地打转?”** 沐清歌有些不安地问。
凌九霄皱了皱眉,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停下脚步,用凌霄剑在旁边的水晶墙壁上刻下了一个箭头标记。然后继续前行。
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凌九霄瞳孔猛地一缩——前方墙壁上,赫然出现了他刚才刻下的那个箭头!
鬼打墙!他们果然一直在原地绕圈!
**“啧,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凌九霄撇撇嘴,并不慌张。他闭上双眼,不再依赖视觉和神识,而是完全凭借剑心通明之境,去感受这方空间的能量流动和规则脉络。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原来是个迷宫幻阵,有点意思。跟我走!”
他不再沿着笔直的通道前进,而是时而左转,时而右拐,甚至偶尔还会后退几步,步伐看似毫无规律可言。沐清歌虽然不解,但出于绝对的信任,紧紧跟随着他。
如此又行进了半个时辰,就在沐清歌感到有些头晕目眩之时,前方豁然开朗!
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眼前出现了一座巨大无比的水晶殿堂!殿堂的穹顶和四壁,不再是单一的黑色,而是布满了无数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镜子”!这些镜子并非普通的铜镜或玻璃镜,而是由纯粹的幽暗能量凝聚而成,镜面平滑如水面,却倒映不出他们的身影,只有一片片扭曲、流动的幽光,仿佛蕴含着无数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殿堂中央,悬浮着一面最为巨大的椭圆形幽暗镜面,直径足有数丈,散发着古老而磅礴的威压,正是幽冥镜的本体投影!镜面之上,幽光流转,仿佛有生命在呼吸。
**“这里就是镜殿核心了……”** 沐清歌看着那面巨大的幽冥镜,眼中流露出敬畏之色。
就在这时,那面巨大的幽冥镜突然荡漾起一圈涟漪,一个冰冷、毫无感情、仿佛源自亘古以前的声音,直接在两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试炼者,上前。”**
凌九霄推着沐清歌,走到幽冥镜前站定。
**“沐清歌,魔教当代圣女,身负守护者血脉。汝可知罪?”** 那声音质问道。
沐清歌在软轿上微微躬身,不卑不亢:“清歌不知何罪之有。”
**“汝母沐雨桐,身为上代圣女,却私通外人,诞下双子,叛教而出,致使圣教传承受损,幽冥镜失落!此乃原罪!汝身为罪血之后,有何资格继承圣女之位,执掌幽冥镜?!”** 声音陡然变得严厉,带着审判的意味。
沐清歌娇躯一颤,脸色更加苍白。这是她心中一直以来的痛处和阴影。
凌九霄闻言,眉头紧锁,忍不住插嘴道:“喂!那个谁!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上一代的事情,关清歌什么事?她那时候还是个吃奶的娃娃呢!照你这么说,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混蛋儿笨蛋?这什么狗屁逻辑!”
那冰冷的声音似乎顿了一下,显然没遇到过敢在镜殿如此“放肆”的试炼者。它忽略了凌九霄,继续对沐清歌施加压力:“血脉即命运!罪血之身,永世难赎!除非……你能以自身神魂,献祭于幽冥镜前,洗刷罪孽!”
一股强大的精神威压笼罩向沐清歌,试图摧毁她的意志!
沐清歌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神却愈发坚定:“我母亲……从未背叛圣教!她所做一切,皆有苦衷!我沐清歌,问心无愧!绝不会以死谢罪!”
**“冥顽不灵!”** 冰冷声音怒斥,幽冥镜的投影光芒大盛,更加恐怖的压力降临!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凌九霄见状大怒,一步挡在沐清歌身前,凌霄剑直指幽冥镜,“一口一个罪血,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面破镜子产生的器灵罢了!也敢在这里审判活人?真当自己是阎王爷了?”
他运转龙阳仙元,灼热阳刚的气息爆发开来,竟暂时抵挡住了那精神威压!
**“放肆!”** 幽冥镜灵似乎被激怒,镜面中幽光剧烈翻滚,一道凝练的幽冥死光如同利箭般射向凌九霄!
**“九霄小心!”** 沐清歌惊呼。
凌九霄却不闪不避,将怀中的天坑碎片猛地掏出,迎向那道死光!同时,他体内的龙阳仙元毫无保留地注入碎片之中!
嗡——!
天坑碎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股苍茫、古老、仿佛源自天地初开的混沌气息弥漫开来!那束幽冥死光撞在这混沌气息上,竟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吞噬化解!
**“这是……守护者本源的气息?!还有……龙阳仙力?怎么可能?!”** 幽冥镜灵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波动,镜面上的幽光都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它似乎从凌九霄身上,感受到了某种让它敬畏和熟悉的力量!
趁此机会,凌九霄一把拉住沐清歌的手,将自身精纯的九疑真气连同龙阳仙元,毫无保留地渡入她体内,大声道:“清歌!别听它胡说!运转你的功法,激发你的血脉!让这破镜子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守护者后裔!”
沐清歌感受到凌九霄掌心传来的温暖和力量,心中涌起无限勇气。她闭上双眼,全力运转魔教圣女传承的《幽月圣典》,同时,深藏于血脉深处的某种力量,似乎被龙阳仙元和眼前的幽冥镜气息共同引动,开始苏醒!
嗡!
沐清歌身上,散发出淡淡的、与幽冥镜同源却又更加纯净深邃的幽光!她额头之上,一个复杂的、与凌九霄怀中碎片符号有些相似的古老印记,若隐若现!
与此同时,凌九霄怀中的天坑碎片也光芒大放,与沐清歌身上的幽光交相辉映!
两人血脉相连、气息共鸣的景象,清晰地倒映在那巨大的幽冥镜面之上!
镜灵的声音颤抖了,充满了激动和不可思议:
**“双生子……完整的守护者血脉!阴阳相济,混沌初开!原来如此!原来传说是真的!沐雨桐……她不是叛徒!她是为了保住这最后的希望!”**
幽冥镜面上的景象开始飞速变幻!不再是扭曲的幽光,而是呈现出了一幅幅模糊却震撼的画面:
—— 远古时代,一场席卷天地的“归墟”大劫,世界崩坏,生灵涂炭……
—— 一群被称为“守护者”的强大存在,以生命为代价,炼制出“钥匙”,封印归墟通道,拯救了残破的世界……
—— 岁月流转,守护者血脉逐渐稀薄,钥匙失落,归墟的封印开始松动……
—— 二十年前,沐雨桐发现了自身血脉的秘密和即将到来的危机,她为了保住腹中蕴含完整血脉的双生子,不得不带着部分传承和幽冥镜的秘密,逃离了某些势力的追捕(画面中出现了天机阁的模糊标志)……
真相的一角,如同冰山浮出水面,震撼着凌九霄和沐清歌的心灵!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的身世,竟然牵扯到如此古老而重大的秘密!他们的母亲,并非叛徒,而是一位忍辱负重的守护者!
**“母亲……”** 沐清歌早已泪流满面,心中多年的委屈和阴霾一扫而空。
凌九霄也心潮澎湃,用力握紧了妹妹的手。
幽冥镜灵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肃穆和……恭敬:
**“守护者血脉的继承者,你们通过了考验。幽冥镜,认可你们的资格。”**
镜殿考验,至此,通过!
然而,就在镜灵话音刚落的刹那,异变再生!
镜殿之外,总坛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和一声愤怒的咆哮!一股远比灰袍宗师更加恐怖、更加暴戾的气息,冲天而起!
独孤黯那苍老而急促的传音同时涌入凌九霄和沐清歌脑海:
**“快!封印失控!‘它’要出来了!”**
镜殿之门,轰然洞开!
新的危机,已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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