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林晚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惊醒,指尖在黑暗中摸索着按亮屏幕——是工作室设计师小周发来的消息,附带一份标着红色批注的施工图。
“林姐,甲方刚才突然说要改儿童活动区的动线,这版是他们凌晨发来的修改意见,我看着有点乱……”
窗外的月光斜斜切过床头柜,落在小女儿熟睡的脸上。孩子眉头蹙着,大概是被她起身的动静惊扰,小嘴动了动。林晚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挪到客厅,披上那件沾着咖啡渍的灰色开衫。
客厅茶几上还摊着大女儿的数学练习册,第三页的应用题旁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哭脸。昨晚辅导到九点,孩子揉着眼睛说“妈妈我真的不会”,她当时正对着电脑改方案,头也没抬地说“再想想”。此刻看着那个哭脸,林晚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点开小周发来的图纸,甲方用荧光笔圈出的修改意见几乎覆盖了半张图。原本通透的活动区被隔出三个拐角,标注着“增加家长观察窗”“设置独立储物间”“预留消毒设备位置”。这些要求单独看都合理,拼在一起却彻底打乱了原本的设计逻辑,就像硬生生在流畅的乐谱里塞进一串杂音。
她点开对话框,指尖悬在屏幕上迟迟未落。打字声会吵醒孩子,发语音又怕思路不连贯。手机背面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像块烧红的烙铁。
这时卧室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丈夫陈凯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还没睡?”
“甲方改方案了。”林晚压低声音,转头看见他穿着睡衣站在门口,眼下是掩不住的青黑。他上周刚调去新部门,出差频率比从前翻了倍,今晚也是刚从外地回来。
“我看看。”陈凯走过来,弯腰时后腰发出轻微的“咔”声。他最近总说腰疼,林晚几次想陪他去医院,都被各种事岔开了。
“这改得有点离谱啊。”陈凯指着图纸,“之前明明说好要开放式设计,现在弄成迷宫似的,孩子们跑起来多危险。”
“他们担心家长看不到孩子,又怕储物空间不够。”林晚揉着眉心,“明天上午十点要给最终版,现在改等于推翻重来。”
陈凯沉默片刻,伸手关掉她的手机屏幕:“先睡两个小时,五点起来弄。你昨天只睡了四个小时。”
“可是——”
“没什么可是。”他的手指轻轻按在她后颈,力道刚好能缓解紧绷的肌肉,“我定闹钟,到点叫你。”
林晚靠在他肩上,闻到他衬衫上淡淡的酒店消毒水味混着烟草味。结婚七年,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竟说不清他常用的须后水是什么味道。
再次醒来时天已泛白,闹钟还没响。陈凯趴在沙发另一头,呼吸均匀,手里还攥着那份被揉皱的数学练习册。林晚踮脚去厨房煮咖啡,看见灶台上放着个保温杯,里面是温着的小米粥——应该是婆婆早上过来准备的,保温盖上贴着手写的便签:“粥里放了山药,给小宝当辅食。”
手机在客厅震动起来,是公司领导张姐的电话。林晚按下接听键,刻意让声音显得精神些:“张姐早。”
“小林,昨天那个智能家居的方案,甲方反馈有点问题。”张姐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他们觉得设计太保守,想加些年轻化的元素,下午两点要重新汇报,你能赶出来吗?”
林晚握着咖啡杯的手猛地收紧,滚烫的液体溅在虎口上。她昨天加班到深夜才把方案定下来,现在要推翻重改,还要在六个小时内完成?
“张姐,我下午……”她想说下午要去大女儿学校开家长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上周已经因为项目临时会议请假,这次再开口,恐怕又要听到“你兼顾不过来就说一声”的暗示。
“怎么了?有困难?”张姐的语气放缓了些,却更让人难堪,“我知道你家里事多,要不这次让新来的小王试试?”
就是那个总在会议上明里暗里说“宝妈精力跟不上”的小王。林晚咬了咬下唇:“没事张姐,我下午准时到。”
挂了电话,她对着窗外发呆。楼下的早餐摊飘来葱花饼的香气,几个背着书包的孩子蹦蹦跳跳地跑过,校服上的反光条在晨光里一闪一闪。大女儿的学校就在这条街尽头,她上学期的家长会,自己只去过一次。
“妈妈!”卧室里传来小宝的哭声,紧接着是大女儿带着哭腔的喊:“妹妹尿裤子了!”
林晚冲进卧室时,小女儿正坐在床单上号啕大哭,浅色的床单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大女儿站在床边,手里攥着自己的校服外套,眼眶红红的:“我叫不醒你……”
“没事没事。”林晚一边哄着小女儿,一边找干净的床单,“朵朵去洗漱,妈妈给你热牛奶。”
“可是今天要交手工灯笼,我还没做完。”朵朵的声音越来越小,“老师说今天要评比……”
林晚这才想起,周末答应陪孩子做灯笼的事。当时她正在回复客户消息,随口应了句“好”,转头就忘得一干二净。
“妈妈晚上陪你补做,好不好?”她把小女儿抱进浴室,哗哗的水声里,听见朵朵小声说:“可是评比只有今天……”
送完孩子回家,林晚直接打开电脑。屏幕上并排躺着三个文件:工作室的儿童活动区施工图、公司的智能家居方案、还有昨晚没改完的报价单。她深吸一口气,先点开智能家居方案,试图在那些冰冷的线条和参数里找到所谓的“年轻化元素”。
十点整,小周发来催问消息:“林姐,甲方那边在催了。”
林晚咬着面包,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给小周回了句“二十分钟后发你”,然后切回施工图界面。她决定保留原有的动线设计,把甲方要求的功能区藏在隐形门后,用浅色系弱化割裂感。这个方案风险不小,但或许能平衡各方需求。
十二点半,她终于把修改好的方案发给张姐,瘫在椅子上动弹不得。胃里空空的,昨天剩下的半盒饼干在桌角,已经变软了。手机响起来,是婆婆打来的:“晚晚,小宝有点发烧,我带她去社区医院了,你能过来一趟吗?”
林晚抓起包就往外跑,电梯里才想起下午两点的汇报会。她给张姐发消息请假,对方回了个“知道了”,没有多余的字。
社区医院的走廊里,婆婆抱着小宝坐在长椅上,孩子的小脸烧得通红,蔫蔫地靠在奶奶肩上。“刚量了体温,38度5,医生说要抽血。”婆婆的声音带着疲惫,“你看你这忙的,孩子发烧都不知道。”
林晚接过小宝,指尖触到滚烫的皮肤,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她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话到嘴边却成了:“妈,谢谢您。”
抽血时小宝哭得撕心裂肺,林晚抱着她来回踱步,嘴里重复着不成调的儿歌。直到孩子哭累了睡过去,她才发现自己的衬衫被眼泪和汗水浸透了。
三点多,张姐发来消息:“小王的方案通过了,客户很满意。”
林晚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手指在屏幕上摩挲着,竟想不起自己上一次被客户“很满意”是什么时候。
傍晚接朵朵放学,孩子背着书包慢吞吞地走在前面,一直没说话。快到小区门口时,她突然停下脚步:“妈妈,今天的手工评比,小雨得了第一名。”
“是吗?那真厉害。”林晚蹲下来想牵她的手,被孩子躲开了。
“她的灯笼是妈妈帮她做的,上面有会亮的星星。”朵朵低着头,声音闷闷的,“老师说,我的灯笼只有一根蜡烛,太简单了。”
林晚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刚想说点什么,手机又响了。是工作室的合作方,语气急躁:“林晚,你们那个商业项目的消防图怎么还没交?再拖下去要罚款了!”
她抬头看向天边,晚霞正一点点被夜色吞没。朵朵站在路灯下,小小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只用彩纸糊成的简易灯笼。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像一根不断绷紧的弦。
林晚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她不知道自己该先回应合作方的催促,还是先抱抱委屈的女儿,更不知道此刻正在医院的小宝烧退了没有,公司的方案会不会因为小王的上位而彻底取代自己的位置。
风突然变大了,吹得灯笼上的彩纸哗哗作响。朵朵突然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泪光:“妈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插进林晚早已混乱的锁孔里。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远处的鸣笛声越来越近,仿佛下一秒就要撞进这个兵荒马乱的黄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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