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像一张无形的网，把整个病房都罩得密不透风。林晚坐在病床边，看着小女儿安安熟睡时依然微微蹙着的眉头，指尖轻轻抚过孩子滚烫的额头。监护仪上的绿线规律地跳动，每一次起伏都像踩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公司同事发来的消息：“林姐，客户那边催着要修改后的设计图，说明天上午必须看到初稿。”
林晚深吸一口气，回复“知道了”，指尖却在屏幕上顿了顿。这已经是安安住院的第三天，她请的事假明天就到期，可孩子的体温还没稳定，医生说至少还要观察两天。
“嗡——”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张磊。林晚接起电话，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喂？”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妈说家里没菜了，大丫的作业也没人辅导。”张磊的声音透着不耐烦，背景里隐约传来电视的吵闹声。
林晚的心猛地沉下去：“安安还在发烧，我走不开。你下班顺便买点菜，大丫的作业你先看着，不会的等我回去再说。”
“我哪会辅导作业？”张磊的声音陡然拔高，“你说你非要去上班，现在好了，家里乱成一锅粥，孩子也病了，你满意了？”
走廊里有人经过，林晚攥紧手机走到窗边，压低声音却带着压抑不住的火气：“张磊，你讲点道理行不行？安安生病是因为病毒感染，跟我上班有什么关系？这三天你除了送过一次饭，什么时候主动问过孩子情况？”
“我上班不忙吗？赚钱养家不要精力？”张磊理直气壮，“本来就该女人在家带孩子，你偏要折腾，现在孩子住院，你让我一个大男人管家里，像话吗？”
“像话？”林晚几乎要笑出声，前世十年全职妈妈的记忆突然翻涌上来——她在家带两个孩子时，张磊也是这句“我上班忙”，把所有家务和育儿责任都推给她，如今不过让他分担三天，就成了“不像话”。
“张磊，你别忘了，这个家是我们两个人的。”林晚的声音冷下来，“我明天回不去，要么你请半天假过来换我，要么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家里的事。”
“我请假？扣钱你补啊？”张磊嗤笑一声，“我看你就是被工作冲昏头了，连孩子都不要了。我告诉你，明天必须回来，不然……”
“不然怎么样？”林晚打断他，前世的委屈和今生的决心在这一刻拧成一股硬气，“张磊，你要是觉得我上班碍眼，觉得带孩子只是女人的事，那我们就别过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爆发出更激烈的怒吼：“林晚！你再说一遍？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才整天想着往外跑？！”
“你简直不可理喻！”林晚气得手都在抖，直接挂了电话。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住院部的灯光一盏盏亮起，映着她苍白的脸。她靠在墙上，闭上眼睛，疲惫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这时，护士推着治疗车进来：“3床家属，该给孩子喂药了。”
林晚赶紧抹了把脸，走回病床边。安安被吵醒，小嘴一瘪就要哭，她赶紧抱起孩子轻声哄着：“安安乖，吃完药病就好了，妈妈在呢。”
喂完药，安安又沉沉睡去。林晚坐在床边，看着女儿纤弱的手腕上扎着留置针，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前世安安就是因为这次生病没得到好好照顾，落下了容易咳嗽的病根，每次换季都要折腾好久。
她绝不能让历史重演。
晚上八点多，张磊终于出现在病房门口，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脸上带着不情愿。“我妈过来帮着看大丫了，我买了点吃的。”他把袋子往床头柜上一放，里面是两个冷掉的肉包和一瓶矿泉水。
林晚没看他，伸手探了探安安的额头：“还烫，医生说明天要做个详细检查。”
“检查？又要花钱？”张磊皱起眉，“我看就是小题大做，小孩子发烧很正常，在家吃点药就行。”
“你闭嘴！”林晚猛地抬头，眼里的红血丝看得张磊一愣，“上次大丫发烧你也是这句话，结果烧成肺炎！张磊，这是你的女儿，不是别人！”
“我怎么说话了？我不是担心钱吗？”张磊被她吼得恼羞成怒，“你以为钱那么好赚？你上班那点工资，还不够孩子一次住院费！”
“我的工资怎么了？”林晚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至少我没伸手向你要过一分钱！你忘了上个月你妈偷偷向你要了五千块，说是给你弟买车？那笔钱要是留着，现在足够安安住院了！”
张磊的脸瞬间涨红：“你翻我手机？！”
“我没翻，但这个家的钱，我有权知道去向！”林晚直视着他的眼睛，“前世我就是因为什么都不管，才让你们一家人把我当免费保姆，把我的钱当成理所当然！张磊，我告诉你，这辈子不可能了！”
“前世？你说什么胡话？”张磊被她的话弄懵了，随即认定她是故意找事，“我看你就是不想好好过日子了！行，你要上班是吧？要管钱是吧？那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婚！”
“离婚”两个字像冰锥扎进林晚心里，即使知道这是张磊的气话，还是让她想起前世最后那几年，他也是这样动辄用离婚威胁她。但这一次，她没有像前世那样慌乱妥协。
林晚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地说：“可以。但离婚前，你得把这几年欠我的抚养费、我为这个家付出的时间成本，一笔一笔算清楚。还有安安的治疗费，你必须承担一半。”
她的眼神太过平静，平静得让张磊心里发慌。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林晚，好像眼前这个女人，突然变得既熟悉又陌生。
“你……你认真的？”张磊的声音有些发虚。
林晚没回答，转身看向病床上的安安，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发。就在这时，安安突然哼唧起来，小脸憋得通红，呼吸也变得急促。
“安安？安安怎么了？”林晚赶紧抱起孩子，发现她的嘴唇开始发紫。
“快叫医生！”张磊也慌了，冲出去大喊，“医生！护士！快来看看我女儿！”
走廊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医生和护士涌进病房，迅速给安安戴上氧气罩，推着床往抢救室跑。林晚跟着床跑，手紧紧抓着安安的小手，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
张磊跟在后面，看着林晚单薄却挺直的背影，又看了看抢救室紧闭的大门，心里第一次涌起一种说不清的恐慌。他刚才说的“离婚”，好像真的要变成现实了。
而林晚站在抢救室外，听着里面仪器的滴答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她都要让两个女儿健康长大。至于张磊……如果他始终学不会承担责任，那这场婚姻，确实没必要继续了。
只是她没注意到，张磊在她转身时，悄悄拿出手机，犹豫了几秒，拨通了一个备注为“李娜”的电话——那是他前世出轨的对象，也是他藏私房钱的“中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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