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金!你这不叫放手——”
“你这叫自杀!”
苏菲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空旷破败的大厅里。
她站在窗外,月光勾勒出她坚定的轮廓,手中那把古朴的长弓尚未完全放下,弓弦似乎还在微微震颤,诉说着刚才那一箭的决绝。
池小橙僵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触碰到时空裂缝那光怪陆离边缘的奇异触感——冰冷,带着空间撕裂的麻痹感,却又充满了回归的诱惑。
然而此刻,那诱惑的通道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一些如同濒死萤火虫般飘散的光点,证明着它曾短暂存在过。
苏菲的话像一把冰锥,刺破了池小橙被归家渴望暂时麻痹的神经。
她猛地转头,看向站在裂缝原地的哈尔。
他背对着她,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单薄。
那道刚刚被马鲁克的箭矢无意间命中的旧伤疤,在破碎的衣物下隐约可见。
但更令人心惊的是,以那道旧伤为中心,无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血色裂痕,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苍白的后背上蔓延开来!
那景象诡异而可怖,仿佛他整个后背的皮肤下面,有什么东西正在寸寸碎裂。
那不是普通的伤口。那是……契约撕裂的痕迹?
池小橙的心猛地一沉,想起哈尔烧毁《永恒契约》时那决绝的眼神,想起他说的“旧约作废”。
“他要疼死了!”苏菲已经利落地翻窗而入,几步冲到哈尔身边,语气急促而严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洞察力。
她看也没看池小橙,直接伸手想去扶住那个微微摇晃的身影。
就在苏菲的手指即将碰到哈尔手臂的瞬间,他身体猛地一颤,像是再也无法支撑那股从体内爆裂开的剧痛,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下去。
他蜷缩起身体,左手死死地按在心口的位置,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喉咙里溢出压抑不住的、破碎的痛哼声。
冰蓝色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他的脸,但池小橙能看到他额角暴起的青筋和不断滚落的、冰冷的汗珠。
那些血色的裂痕在他后背扭动、延伸,仿佛有生命一般,贪婪地吞噬着他的生命力。
“不……”池小橙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所有的犹豫、对归家的渴望、对妹妹的担忧,在这一刻,被哈尔濒死般的痛苦姿态彻底击碎。
她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踉跄着扑了过去,几乎是摔倒在哈尔身边。
“哈尔!”
她伸出手,却不敢碰触他那布满可怕裂痕的后背,只能徒劳地抓住他按在胸前的手臂。
那只手臂冰冷得吓人,而且在剧烈地颤抖。
苏菲蹲在一旁,快速检查着哈尔的状况,她的眉头紧紧锁着:“强行开启并维持那种程度的时空通道,又试图用自毁的方式彻底切断联系……他到底在你身上绑了多少重契约和诅咒?反噬的力量几乎要把他撕碎了!”
池小橙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模糊了视线。
她想起了那份被烧毁的契约,想起了哈尔塞给她的地图和金币,想起了他说的“滚回你的世界”。
原来那不是放手,那是他为自己选择的、最惨烈的告别式。
用彻底毁灭自己的方式,换她一个没有负担的归途。
“我不走了!”
她再也顾不上任何理智的权衡,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哈尔颤抖不止的身体,把脸埋在他冰冷的后颈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地在寂静的大厅里回荡,“我不走了!哈尔,我们重新签!签什么样的契约都行!只要你别死……求你了……”
被她抱住的躯体僵硬了一瞬,那压抑的痛哼声停止了。
哈尔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冰蓝色的发丝被汗水黏在脸颊上,他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但那双金色的瞳孔,却在极度的痛苦中,挣扎着聚焦,看向近在咫尺的她。
那眼神复杂得让池小橙心碎。
有未散尽的痛楚,有深不见底的疲惫,有一丝如释重负,但更多的,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残忍的清醒。
他染血的右手——之前掐破掌心维持裂缝的手——抬了起来,动作缓慢而沉重。
他没有去擦她脸上的泪水,也没有回应那个拥抱,只是用沾着暗红血迹的指尖,非常轻、非常轻地拂过她的发顶。
那动作,不像爱抚,更像是一种……告别式的触碰。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厉害,气息微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肺腑里挤出来的,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池小橙……”
他很少连名带姓地叫她。
“……想清楚。”
他金色的眼瞳牢牢锁住她盈满泪水的眼睛,仿佛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去。
“这次……”
他顿了顿,似乎在积聚最后的力量,也像是在给她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
“……我是真会放手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后背那些狰狞的血色裂痕,像是终于完成了某种仪式,骤然停止了蔓延。
但它们并没有消失,而是如同最深刻的烙印,留在了他的皮肤上,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大厅里陷入了死寂。
只有窗外呼啸的风声,以及池小橙无法抑制的、低低的抽泣声。
苏菲看着这一幕,缓缓站起身,退开了几步,将空间留给了这两个在痛苦和抉择中挣扎的人。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无奈,也有一丝了然。
池小橙怔怔地看着哈尔。
他眼中的认真和决绝,比她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他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试探。
如果她现在选择离开,他真的会斩断一切,哪怕代价是自身的消亡。
这个认知像一把冰冷的刀子,扎进了她的心脏,带来尖锐的疼痛,却也奇异地让她混乱的头脑清醒了过来。
她想起了这十年。想起了他的偏执,他的控制欲,他那些让她恐惧又无法挣脱的举动。
但也想起了他笨拙的关怀,他深夜为她盖好的被子,他为了保护她和孩子们一次次伤痕累累的背影,还有他烧毁契约时手背上烫出的水泡,他悄悄为她准备的行囊,以及刚才,他为她打开归途时,那隐藏在平静下的、近乎自毁的绝望。
病娇的剧本是她开始的,可这场戏,早已脱离了最初的轨道,演变成连她自己都无法预料、也无法割舍的纠缠。
自由很重要,妹妹很重要,回家的诱惑真实无比。
可是……
池小橙抬起手,用袖子狠狠擦掉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动作粗鲁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
她看着哈尔那双因为剧痛和失血而有些涣散,却依旧固执地看着她的金眸,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想清楚了。”
她握住他那只刚刚拂过她发顶的、染血的手,紧紧攥住,仿佛要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
“契约,我们重新签。”
“但这次,条件由我来定。”
她的目光扫过他后背那些可怕的裂痕,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第一条,不准死。”
哈尔的瞳孔微微收缩,似乎想说什么,但池小橙没有给他机会。
她抬起头,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看向那棵在寒风中摇曳的、刚刚抽出嫩芽的樱花树,然后,将目光重新落回哈尔脸上。
“第二条……”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破碎的大厅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
“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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