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雨,来得轻,走得也悄。
青石板上的水渍还未干透,东市“开口堂”外已排起长龙。
百姓拎着竹篮、抱着孩子,不是来看神仙讲经,而是来“说一说心里那点不敢说的话”。
讲台是几块旧门板搭的,底下坐的有卖菜的妇人、断指的老兵、连字都不识几个的洗衣娘。
她们不念圣贤书,只讲自己怎么被哄、被压、被逼到墙角,又怎么靠着一张麻纸卡片、一句“你心跳快了”——忽然醒了过来。
这火,是从灶膛里烧出来的。
而此刻,它正燎向整个大靖。
【一】庙堂之上,无人安坐
紫宸殿内,檀香缭绕,却掩不住空气中的躁动。
白砚拄着拐杖立于阶下,银发如霜,声音却不减当年统帅三军时的雷霆之势:“陛下!《识鉴录》乃宫闱秘传之学,由一女子创制,未经圣贤注疏,便欲入国子监?荒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列席大臣:“如今坊间小儿皆能口诵‘情绪锚点’‘认知偏差’,连衙役审案都学着问‘你当时呼吸急不急’——这是治世之道?这是乱序之始!”
满朝士族纷纷附议。
“女子之学,岂可登大雅之堂?”
“若人人自认识人,谁还信律法?”
“此风再涨,父子相疑、夫妻互察,礼崩乐坏矣!”
萧玦端坐龙椅,指尖轻抚一枚铜钱——边缘光滑,刻着一个极细的“荷”字。
他不怒,不语,只是将铜钱轻轻放在御案上,发出一声清响。
“诸位说得热闹。”他终于开口,声如寒泉击玉,“可你们有没有去过东市?有没有听过七旬老妪如何靠一眼识破丈夫卖女换酒的谎言?有没有见过西北将士用‘反诱导话术’拆穿北狄诈降书?”
群臣默然。
“你们怕的是‘识学’入监?”萧玦冷笑,“不,你们怕的是百姓睁眼。”
殿中一片死寂。
就在此时,内侍低声通禀:“启禀陛下,‘识学归源评议会’民间代表……已至宫门外。”
众人屏息。
那人是谁,谁都清楚。
是小荷。
但她今日的身份,不再是苏识的弟子,也不是讲学者,而是——
“开口堂”的第一位登台者,也是最后一个拒绝被命名的人。
【二】她来了,却不像来争的
小荷穿着粗布裙衫,脚踩布履,手里提着一只竹篮,像是刚从菜市归来。
宫门卫士欲拦,却被她淡淡一句止住:“我无印信,但有‘朔望开讲’的告示贴在东市墙上——那是你们准的。”
她一步步走上丹墀,不跪,不行礼,只将竹篮放下,取出一叠麻纸卡片,平铺于地。
每一张上,都写着一句话:
“我害怕丈夫沉默超过三天。”
“我觉得婆婆笑的时候最可怕。”
“我说不出‘不’,但我手会抖。”
“这些,”她抬头,目光平静扫过百官,“是三百二十七个女人写下的真实。她们不是学者,不会引经据典,但她们懂‘识学’——因为她们活在被操控的每一天。”
有人冷笑:“妇人之见,焉能为政?”
小荷不恼,反问:“那你可知,三年前大理寺错判的‘弑夫案’,真凶正是利用‘情绪压抑训练’让妻子自我怀疑,最终认罪?此案卷宗现藏刑部,编号丙七九三。”
全场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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