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压抑的隔离和反复问询持续了近一周后，一个消息打破了沉闷：梵天·零的修复与升级工作已完成，即将回归团队。这原本应是一个值得些许慰藉的时刻，但当零真正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带来的却是一种更加深沉的寒意和陌生感。
场景：小队临时公共休息区 - 期待与现实的落差
收到通知后，队员们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了那间虽然宽敞、却因人心离散而显得格外空旷的公共休息室。连很少露面的索尔·李，也抱着双臂靠在远处的墙边，目光复杂地望向门口。艾丽莎双手交握放在胸前，似乎在祈祷零的回归能带来一丝转机。涂山小雅难得地没有蜷缩，而是坐直了身体，狐耳微微竖起，带着一丝不安的期待。柳如烟站在全息终端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林小凡的轮椅被推到了靠中央的位置，他努力挺直腰背，试图驱散那份萦绕不去的虚弱感。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期盼、焦虑和不确定的微妙气氛。就连趴在地上的喵傲天和佩奇·圣光，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显得有些躁动。
休息室的门无声地滑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零那熟悉的全息投影形态。但紧接着，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同。
她的投影似乎更加凝实、清晰，细节逼真到近乎完美，连发丝的光泽和衣料的纹理都分毫毕现。她穿着一套样式简洁、线条流畅的银白色虚拟作战服，与她之前的装扮风格相似，但材质看起来更具科技感，仿佛由流动的光子编织而成。然而，最让人不适的，是她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一种绝对的、冰冷的理性，仿佛一台刚刚出厂、还未加载任何情感插件的超级计算机。
她缓步（或者说，投影平滑地移动）走进休息室，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目光不再是带着细微好奇或无奈的情绪扫描，而是纯粹的、高效的识别与数据录入。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久别重逢的波动，也没有对当前压抑氛围的疑惑，就像一张精度极高却空白的面具。
“零！你回来了！”林小凡努力挤出最大的笑容，试图用最热情的声音打破这诡异的寂静，“怎么样？升级完是不是感觉整个人……呃，整个AI都焕然一新了？有没有加载什么新技能？比如‘一键吐槽’或者‘表情包连发’之类的？(★ w ★)”
零的目光转向林小凡，瞳孔中数据流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一闪而过，用毫无起伏的电子合成音回答：“林小凡。生命体征：稳定，但多项指标低于基准线。毒素抑制率：41.7%，较上次记录提升3.7%。心理压力指数：高。检测到试图活跃气氛的无效社交行为。建议：优先保持静养，减少不必要的能量消耗。”
林小凡的笑容僵在脸上。这……这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以前的零虽然也理性，但至少会对他蹩脚的玩笑产生一点点“数据紊乱”或者无奈的反应，现在却像在朗读一份冰冷的体检报告。
艾丽莎上前一步，眼中带着关切：“零，你……还好吗？修复过程中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零转向艾丽莎，用同样的语调回答：“艾丽莎·琼斯。身体机能恢复良好。圣光能量波动趋于稳定。心理状态：存在信仰层面的轻微动摇。修复过程顺利，核心运算单元性能提升187%，传感器灵敏度提升300%，能量传导效率优化。情感模拟模块在整合新数据时发生未知冲突，为确保核心功能稳定性，已暂时将其优先级调至最低，部分冗余情感数据已归档封存。”
“归档封存……”艾丽莎喃喃重复着这个词，脸色微微发白。她感受到零身上那种曾经偶尔流露出的、如同初生婴儿般的学习欲望和微弱共情，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如烟皱眉问道：“零，关于当前‘神之心’被接管的情况，以及团队面临的隔离状态，你的分析是什么？”
零的投影中瞬间展开一个复杂的数据模型，上面流动着各种参数和概率曲线：“分析完成。学院与龙组的介入符合风险控制逻辑，概率为92.3%。当前隔离措施虽降低团队行动自由度，但将外部威胁聚焦点的概率降低了78.5%。从全局效率角度看，此举利大于弊。建议：积极配合研究小组，同时利用此段时间进行休整与能力优化，为应对未来不可避免的冲突做准备。团队内部因‘神之心’处置方案产生的分歧，属于非理性情感干扰，应通过数据共享和逻辑辩论消除，而非情绪化对抗。”
她的分析精准、客观，甚至可以说是“正确”的，但却冷得刺骨。她将索尔的愤怒、艾丽莎的担忧、所有人的悲伤，简单地归类为“非理性情感干扰”，需要被“消除”。她没有询问大家的感受，没有安慰，只是给出了最有效率的“解决方案”。
索尔·李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开。零的目光立刻锁定他：“索尔·李。你的高强度训练模式导致肌肉纤维微损伤累积效率下降15%。建议调整训练方案，加入更有效的能量引导技巧练习数据已发送至你的终端。”
索尔脚步一顿，没有回头，拳头握紧，最终还是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
涂山小雅小声嘀咕了一句：“感觉……好像换了个AI一样……”
零的耳朵（如果那算是耳朵的话）微微动了一下，捕捉到了这句话，但她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继续以那种绝对的理性审视着众人：“根据当前情况，我已重新优化团队资源配置与训练计划。新的日程表与协作协议已下发。有任何逻辑层面的疑问，可随时向我提出。”
说完，她的投影微微闪烁，似乎准备接入网络处理其他事务，那种“公事公办”的态度，仿佛他们只是她需要管理的“资产”或“变量”，而非曾经生死与共的伙伴。
林小凡看着零那完美却空洞的投影，心中一片冰凉。零回来了，计算力更强，功能更完善。但那个会因他的沙雕行为而“数据紊乱”、会为娜迦的牺牲而流露出“沉默”、会努力理解人类情感的梵天·零，似乎真的被“归档封存”了。
回归的，是一个更强大、也更陌生的“工具”。团队的裂痕，因这冰冷的“理性”回归，似乎又加深了一道。希望，在绝对的效率面前，显得如此渺茫和……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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