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的冰棱在夕阳下滴着泪,白术抻着脖子去接融雪水,小喉结上下滚动时牵动脖颈的伤口,血珠子顺着锁骨滑进破棉袄。
周晓琳蹲在岩缝里剥松树皮,青紫的指尖突然顿住——三片金达莱花瓣正随着融雪水流过她脚边。
\"这节气不该有金达莱......\"话音未落,枪声炸碎了山涧的寂静。
当归猛地将周晓琳扑倒在地。子弹擦着他后背钉入岩壁,炸开的石屑像极了现代ct室爆闪的x光片。
两名护送战士瞬间变成血葫芦,其中一个踉跄着挡在他们身前,双眼暴睁,“快撤,隐蔽!”肠子流出来还死死攥着冲锋枪扳机。
\"十点钟方向!\"白术突然猿猴般窜上歪脖子树,透骨眼蓝光暴涨。
他撕开棉袄露出精瘦的腰身,腰带上别着七把形态各异的刀片子,\"狗日的用曳光弹!\"他甩出三把刀片子,寒光掠过之处,三个美军侦察兵捂着咽喉栽倒。
当归拽着周晓琳往后退,突然脚下一空。
失重感袭来的刹那,他看见白术像只折翼的鹞子扑过来,三人纠缠着坠入迷雾。
崖壁上凸起的冰棱划开棉衣,当归恍惚听见现代父亲在病床上咳嗽:\"艾绒要配着冰片......\"
\"噗\"的一声闷响,积雪救了他们性命。
半晌后,白术最先从雪堆里钻出来,发间的冰碴子闪着蓝光,活像顶了满头碎玻璃的傩戏面具。
后两人也陆续醒来。
他吐出嘴里的雪沫子,忽然僵住——在对岸尚未消融的冰坡上,七簇金达莱摆成北斗形状,每朵花心都嵌着枚铜钱大小的金属片。
\"要命了......\"周晓琳颤巍巍指着北斗阵中央。
沿着大勺子的位置指向看,隐约可见志愿军炊事班升起的炊烟——那是大部队休整的山谷!
当归摸出怀表,表面\"cm\"刻痕突然折射出七彩光晕。
现代博物馆军事课上的知识点呼啸而至:紫外线坐标标记,轰炸定位,延时反射涂层!
他浑身发冷,那些娇艳的金达莱根本不是自然生长,而是韩军精心插培的信号花。
\"得通知部队转移!护送晓琳归队的任务暂停。\"当归刚要起身,右腿突然剧痛——坠崖时被冰棱划开的伤口翻着白肉,像张嘲笑他的嘴。
白术已经行动起来,撕下裤腿布条扎紧当归伤腿,动作粗鲁得像在捆柴火:\"疼就咬这个。\"
他把冻硬的高粱饼塞进当归嘴里,转身扒开周晓琳的眼皮,\"眼孔没散,死不了。\"旋即抬头看幽深的崖壁,足足有三四十米高。
突然跳起诡异的舞步,破棉鞋在冰面上踏出傩戏鼓点。
\"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啼郎......\"白术的破锣嗓子在山涧回荡,手指蘸着伤口血在岩壁上画符。
周晓琳\"噗嗤\"差点笑出声,却突然哽咽——少年染血的背影,多像她牺牲的弟弟在田埂上赶麻雀。
还有刚刚在眼前被打成血人的两位战士,眼里转瞬变成恐惧。
当归强忍着剧痛,嚼着混血的高粱饼,尝出现代父亲泡药酒的苦涩。
他看着年轻父亲跳大神,似乎明白白术的咒语与动作,本质是通过强烈心理暗示激活肾上腺素分泌。
跺脚震动足底涌泉穴促进血液循环,拍打肘窝曲池穴刺激迷走神经,荒诞的傩戏唱腔则转移对疼痛的注意力。
当信仰之力与经络学说结合,便成了冰天雪地里的续命良方。
“白术,你是中毒了吧?!”当归突然低声喊道。
“他还在跳舞,不会中毒吧?”周晓琳脑瓜还在鼓里找不着方向。
“哥,你真是条聪明的蛔虫!”白术扭头呲牙吐了下舌头,后收声倒在了雪地里。
当归急忙一手拉着药箱,一手俯撑着雪地,拖挪着脚爬向白术。
周晓琳也紧跟跪爬过去,“白术医生怎么了?”眼里忧恐万状。
当归翻过白术,顺手掐着人中。“晓琳,打开药箱,拿出针灸。”
周晓琳手脚挺麻利。
当归捻针拿线,急取天星十二穴中的内关,合谷,足三里等穴位,刺激心包,胃经,大肠经,为白术解毒消胀,宽胸理气,通络止痛。
“韩军在金达莱根系埋藏致幻草药,白术刚才的祝由术吟唱,实则是在对抗植物神经毒素。”当归跟晓琳解释了下。
“给金达莱花下毒?真够毒辣的!”周晓琳咬牙切齿。
“更毒辣的,还有呢!”当归当年参观军事博物馆,可是含泪出来的。
那些细菌战后的惨状,历历在目,此刻不忍再提。
“我腿受伤了,爬不上这悬崖,得等这小子醒来!”当归望着高耸的悬崖无能为力。
“我爬上去!”周晓琳眼睛燃起斗志。
“下次,下次一定让你来!”白术极力睁开眼,慢悠悠,却坚定有力的从牙缝里吐出话来。
“醒了就好!”当归暗喜,这小老爹,真是百毒不侵啊!
“容我缓缓,再上崖!”白术长舒了几口气,蜷在岩缝里掏出刀片子来磨雪,忽然抓起把积雪吞下肚:\"酸浆草的味道......等等!\"
他扑倒望向金达莱花阵,透骨眼刺破夜幕——金属片摆成微型编号,在月光下泛起鱼鳞状反光。
\"是美军轰炸坐标!\"白术惊呼。
“这是要轰炸很多个点!”当归的怀表差点脱手。
时间紧急,爬上崖,再回去来不及,豁出去了!
他扯开衬衣,诀意在崖底点烽火示警,却被白术按住:\"用这个。\"
白术从裤裆里掏出个油纸包,展开是晒干的车前子和艾绒。
周晓琳涨红了脸要骂,却见白术将金达莱汁液挤进松脂:\"遇热会爆七彩烟,跟你们文工团的信号弹一个道理。\"
三人一起搜集木柴,白术的野性彻底爆发,他像头受伤的狼崽撕咬藤条,用刀片在铝片上刻出通风槽,指甲劈了就用牙齿啃。
当归沉默地调配药粉,把止血散混进硫磺——这是他在现代实验室学过的火药改良术。
在这黑暗的时刻,七色狼烟腾空而起。
白术跳上岩石唱招魂调,破音处突然改成——雄赳赳,气昂昂,瓜果鸭绿江……
周晓琳跟着打拍子,沙哑的嗓音惊飞夜枭。
当归望着这对活宝,恍惚看见现代父亲在饭桌上搂着老战友鬼哭狼嚎。
“今晚会是最后一次听父亲唱歌!”当归望着夜空,默默祈祷着。
美军的燃烧弹果然如期而至。
当归护着周晓琳往提前掘好的冰洞钻,回头看见白术逆光站在火堆前。“快撤回来!”
白术撕开绷带将血甩进烈焰,跳动的火舌将他勾勒成青铜器上的祝融图腾——就像五十年后那个醉心古方的老中医,在实验室调配药剂时佝偻的背影。
美军的炸弹,燃烧弹连轰了半小时,后又用机枪横竖飞扫了五六轮,确认几个山头山谷,完全没有活物才飞离。
悬崖被炸崩了五次,崖底白雪翻出焦土,参天的老树,被烧得只剩半丫子,还在稳稳的挺立着!
三人浑身湿透,从发烫的土堆里爬出来,三人互看着狼狈样,“大部队躲过轰炸了!”欣慰的笑了。
第二天清晨,一盏盏由应急床单布自制的孔明灯载着中药的芬芳升空。
白术用血液在伞布画北斗方位,当归以朱砂调配荧光药剂,真希望大部队在阳光下能嗅到这一抹药香。
白术歪在当归肩头睡得昏天黑地,手里还攥着半截带血的绷带。
晨光中,少年鼻尖的冻疮亮晶晶的,像颗倔强的铜豌豆。
当归轻轻拂去他发间的冰碴,突然听见山道上传来熟悉的马蹄声——是带着青花灸箱的救援队,铝皮在朝阳下泛着温暖的微光。
“老家来人了!”
昨夜的山风卷着燃烧的灰烬掠过金达莱花阵,那些妖艳的花朵在高温中迅速枯萎。
当归知道,这场中医智慧与钢铁洪流的对决,终于让古老药香熏染了钢铁硝烟,终以草木之力在历史长河刻下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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