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暖阳刚给瓷厂带来一丝生机,一封加急电报就打破了平静。
桂湘铁路建设到了关键阶段,线路竟要穿过瓷厂后山!
一支铁道兵工程队和几位协助勘测的苏联专家,风尘仆仆地进驻了厂区临时营地。
这天晌午,当归正帮着老窑工修补窑车,车间主任老李满头大汗地跑来,脸上写满了焦急:“当归!快!快叫上白术!铁道兵那边…苏联专家索菲亚同志…出事了!”
索菲亚?当归心头一跳。
这名字他有印象!
在桂湘铁路隧道工地,这位勇敢的女专家曾被意外辐射灼伤,是白术用家传的火针和特制的“獾油膏”救了她!
她怎么会来这里?
赶到临时医务室,一股沉闷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索菲亚躺在简易行军床上,左小腿从膝盖到脚踝肿胀得吓人,皮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深紫色,紧绷发亮,像随时要爆开的茄子。
豆大的汗珠从她惨白的额头滚落,她紧咬着嘴唇,强忍着剧痛,碧蓝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旁边穿着白大褂的铁路随队医生急得团团转,手里拿着注射器和几盒西药,用生硬的俄语解释着,但索菲亚只是固执地摇头。
“不…不手术…切…切开…这里…不行…” 她的中文很生硬,但拒绝的态度异常坚决。
显然,对在异国简陋条件下进行外科手术,她充满了不信任和恐惧。
“索菲亚同志!” 白术沉稳的声音响起,他分开人群走了进来。
看到索菲亚腿上的情况,他的眉头立刻锁紧。
他不用诊脉,仅凭那深紫肿胀的颜色和皮肤紧绷的状态,就知道这是严重的血脉淤阻,毒热壅盛!
必须尽快放血泄毒!
“白…白术大夫!” 索菲亚看到白术,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希望之光,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您…您有办法?不…不开刀?”
“放心,交给我。” 白术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力量。
他迅速检查了索菲亚的伤腿,手指在肿胀的肌肉上按压探查,寻找最佳的放血点。
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委中穴(膝后腘窝正中)——膀胱经合穴,此处放血可直泄下焦瘀热毒邪!
“当归,准备放血!” 白术沉声道。
当归立刻打开随身的针包,准备取出三棱针。
然而,白术却抬手制止了他。
“慢。” 白术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医务室简陋的环境,最后落在墙角一堆清洗消毒过的、废弃的薄胎青花瓷碎片上。
那些瓷片边缘极其锋利,在阳光下闪着清冷的光。
“用那个!最薄、最锋利的青花瓷片!要没上釉的素胎断口!”
“瓷片?!” 当归和随队医生都愣住了。
“对!” 白术眼神坚定,“瓷乃土石火炼之精,性凉,质洁,其锋锐利无匹,远胜寻常金属!用它刺络放血,既能破瘀泄毒,又能取其土性之凉以助清热!更关键的是,此地条件有限,金属针反复消毒不彻底,反易带入邪毒!瓷片,一次性使用,最干净!”
索菲亚虽然听不懂全部,但看着白术那不容置疑的笃定眼神,用力点了点头:“我…相信您!用…瓷片!”
当归立刻挑出一块巴掌大小、边缘如刀锋般锐利、断口洁白干净的素胎青花瓷片,用酒精反复擦拭消毒。
白术接过瓷片,入手冰凉沉重。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专注。
左手拇指精准地按在索菲亚肿胀发紫的委中穴附近,固定住那片紧绷的皮肤,右手捏着锋利的瓷片,快如闪电般在穴位中心一划!
“嗤——!”
一道细小的血线飙射而出!
那血液的颜色极其骇人——暗红近黑,粘稠得如同胶漆!
当归早有准备,立刻将一个素雅的青花大碗凑到伤口下方接血。
暗黑粘稠的血液汩汩流入青花碗中,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腐气味。
随着黑血的流出,索菲亚紧皱的眉头明显舒展了一些,肿胀紧绷的小腿似乎也微微松弛了一丝。
就在这时,当归的目光死死盯住了碗中的血液!
在暗红的血泊里,竟然漂浮着一些极其细微的、如同金色蚕丝般的物体!
它们极其纤细,在粘稠的血浆中微微扭动、漂浮,闪烁着微弱的、非自然的金属光泽!
“白术!快看!血里有东西!金色的…像…像虫子丝?” 当归的声音带着惊骇。
白术闻言,立刻凝神看向碗中。
当他的目光接触到那些诡异的金色丝状物时,一股强烈的寒意瞬间窜上脊背!
他想起了索菲亚之前的辐射灼伤!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几乎是同时!
“呃…啊——!” 躺在床上的索菲亚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身体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剧烈地抽搐起来!
双眼翻白,口吐白沫,整个人瞬间失去了意识!
那条刚刚放血后稍显松弛的左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肿胀、发紫,而且那紫色正迅速向上蔓延!
“索菲亚同志!” 随队医生吓得魂飞魄散。
“糟了!毒气攻心!” 白术脸色剧变!
他毫不犹豫,瞬间催动那在战场上生死之间磨砺出的透骨眼异能!
目光如实质般穿透索菲亚肿胀的腿部皮肤和肌肉!
透骨眼的视界里,景象恐怖得令人窒息!
那些金色的菌丝,根本不是什么虫子!
它们仿佛拥有生命,正以惊人的速度沿着血管和经络疯狂向上蔓延!
如同金色的、剧毒的藤蔓,贪婪地吞噬着血液和生机!
它们无视血管壁的阻挡,直接穿透组织,目标直指心脏和大脑!
“是那东西!上次辐射留下的‘根’!活了!” 白术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恐惧!
这绝非已知的任何生物毒素!
它像一种…具有自主意识的…机械生命?!
刻不容缓!
白术闪电般从针包中抽出三根最长的火针,在酒精灯上烧得通红透亮!
“当归!雄黄酒!最烈的!快!”
吼声未落,白术的火针已经出手!
快!准!狠!带着破邪除魔般的决绝!
第一针,直刺索菲亚大腿内侧的血海穴!
针尖带着灼热纯阳之气,狠狠扎向金色菌丝蔓延路径上的一个重要节点!
嗤!一股带着腥臭的金色雾气从针孔逸出!
第二针,刺入足三里穴下方三寸处(一个经外奇穴),封堵下行通路!
第三针,目标直指冲门穴(腹股沟动脉搏动处)!
这是阻止金色菌丝攻入腹腔的最后一道关隘!
火针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狠狠刺入!
“呃…!” 深度昏迷的索菲亚身体再次剧烈抽搐,被火针封堵的金色菌丝在透骨眼的视野里疯狂扭曲、挣扎,试图突破纯阳火气的封锁!
当归已经抱着一坛厂里自酿的、高达六十度的烈性高粱酒冲了进来!
他抓起一把雄黄粉(防治血吸虫病时剩下的),狠狠撒进酒坛,用力摇晃!
“酒来了!”
白术一手扶起索菲亚的头,捏开她的牙关,一手接过酒坛!
“灌!” 一个字,斩钉截铁!
辛辣刺鼻、混合着雄黄硫磺味的烈酒,被白术强行灌入索菲亚口中!
她无意识地吞咽着,酒液顺着嘴角流淌。
奇迹发生了!
随着烈酒入喉,透骨眼视野中那些疯狂扭动、试图突破火针封锁的金色菌丝,如同被泼了滚油的雪,骤然停止了蔓延!
它们剧烈地颤抖、收缩,仿佛遇到了天敌克星!
紧接着,更惊人的一幕出现了:那些细密的金色菌丝,在雄黄酒强烈的药性和酒精刺激下,竟然开始相互吸引、聚集、融合!
在索菲亚小腿委中穴放血的伤口处,在众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几滴混合着金色菌丝的粘稠黑血涌出,落在地上。
这些血液中的金色菌丝迅速凝结、变形,最后竟然…竟然凝聚成了一个比米粒还小的、结构极其精密复杂的…黄金色微型齿轮!
它静静地躺在血泊里,闪烁着冰冷而诡异的金属光泽!
索菲亚身体的抽搐停止了,肿胀的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深紫色迅速褪去,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
透骨眼视野里,那些恐怖的金色菌丝彻底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医务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超乎想象的诡异景象惊呆了,看着地上那枚微小的金色齿轮,如同看着来自地狱的造物。
随队医生结结巴巴:“这…这是…什么东西?”
白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额头上全是冷汗,他收起火针,疲惫地摇摇头:“不知道…像是…活的机器…或者说…机器化的毒?”
这个解释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但却是亲眼所见。
苏醒过来的索菲亚,虽然虚弱,但神志清醒。
她得知了发生的一切,看着地上那枚被当归小心用镊子夹起、放在干净白布上的金色齿轮,碧蓝的眼中充满了后怕和感激。
“白…白术大夫……当归…” 她艰难地说着,示意助手拿来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郑重地递给白术,“谢…谢谢…救命…这个…我的…笔记…也许…有用…” 文件袋上印着德文,里面是一本厚厚的、写满公式和机械图的手稿,似乎是关于精密机械传动原理的。
危机解除,但那枚冰冷的、闪烁着诡异光泽的黄金微型齿轮,却被当归小心翼翼地用油纸包好,贴身收藏起来。
他总觉得,这东西…和他那奇异的穿越,和他父亲身上那些未解之谜,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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