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浦江浑浊的江面上,几条挖泥船正“突突”地喷吐着黑黄色的泥浆。
巨大的抓斗从江底捞起淤泥和杂物,倾倒在驳船上。
岸边围满了看热闹的市民,指指点点。
“乖乖!挖出个大东西!”
“好像是条烂木头船?”
“不像木头,黑黢黢的,像是铁家伙……”
秦当归和秦白术是被701所保卫科的车紧急拉到江边的。
刘干事脸色煞白,见到他们像见了救星。
“秦师傅!出大事了!清淤工程挖到一条沉船!几个工人下去探情况,刚进船舱就出事了!”
两人跟着刘干事挤开人群,来到码头前沿。
一股浓烈的淤泥腥臭味扑面而来。
岸边临时搭起的凉棚下,躺着七个工人。
他们脸色发青,嘴唇乌紫,身体痛苦地蜷缩着,发出微弱的呻吟。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手、脸等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大片大片的水泡和溃烂!
伤口边缘发黑,渗出黄水,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类似铁锈混合着腐烂物的怪味!
症状,像极了桂湘铁路隧道里,那位被放射性矿物灼伤的苏联女专家索菲亚!
“医生!医生来了!”工友们看到当归和白术,如同看到了救星。
一个老工人抓住当归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师傅!救救他们!刚下去还好好的,摸了舱里那些黑乎乎的水……就……就这样了!”
当归的心猛地一沉。
他立刻蹲下身,抓起一个工人溃烂的手腕。
指下的脉象沉细而数,带着一种诡异的涩滞感,如同沾满油污的琴弦在颤动。
“是‘邪毒’!阴寒湿毒入体,蚀皮腐肉!”当归脸色凝重,“跟当年索菲亚同志的情况很像!但毒性更烈!”
“怎么办?”刘干事急得直跺脚。
“金达莱釉粉!”秦当归立刻对白术说,“快!我藤箱里有!”
在景德镇研制防辐射釉时,他们还留了一些未掺入釉料的金达莱根粉,因其强大的抗辐射和抗灼毒特性,当归一直随身带着一些备用。
白术动作飞快,打开当归的藤箱,找出那个用油纸仔细包裹的小包。
当归接过,小心地打开。
暗红色的粉末,带着金达莱根特有的、微苦而清冽的草木气息。
“快!找干净的水,调成糊!”当归指挥着工友。
很快,几碗暗红色的药糊调好了。
当归和白术亲自上手,用干净的竹片,小心翼翼地将药糊涂抹在工人们溃烂的皮肤上。
药糊刚敷上,那些原本痛苦呻吟的工人,竟然奇迹般地安静了一些,紧皱的眉头也稍稍舒展开。
“凉……凉丝丝的……舒服点了……”一个意识稍清的工人微弱地说道。
“有效!真的有效!”工友们惊喜地叫道。
刘干事也松了口气。
但当归和白术的脸色并未放松。
“这只是外敷,暂时压制了表皮的灼毒。”当归看着工人依旧青紫的脸色和沉数的脉象,“邪毒已经入血入脉,必须尽快找到毒源,才能对症下药!”
他的目光投向江面上那条半沉半浮、被淤泥包裹的沉船轮廓。
“必须有人下去看看!”
“不行!”刘干事立刻反对,“下面太危险了!谁知道还有什么毒……”
“我去。”秦白术的声音斩钉截铁。
他站起身,开始脱掉外衣,露出里面贴身的旧军装背心,肌肉线条结实流畅。
“我跟你一起!”当归也立刻说道。
“你留下。”白术看都没看他,语气不容置疑,“上面需要人。”
他转头对刘干事说:“给我准备潜水装备,绳子,强光手电。还有……”
他指了指当归刚用过的金达莱根粉:“这个,再给我一包。”
冰冷的江水瞬间包裹了全身。
浑浊的泥水阻挡了视线。
秦白术背着沉重的氧气瓶,拉着安全绳,在专业潜水员的引导下,摸索着沉入江底。
沉船斜插在厚厚的淤泥里,只露出小半截船身。
船体巨大,木质结构早已朽烂不堪,覆盖着厚厚的淤泥和水草。
白术拨开漂浮的杂物,找到了一个勉强能容人钻入的破损船舱口。
一股更加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腥腐气味从舱内涌出。
白术打开强光手电。
光束刺破黑暗。
船舱内部一片狼藉,散落着朽烂的木箱、破碎的陶罐。
舱底积着半尺深的、粘稠如墨汁的黑水!
那黑水,正是工人们接触后中毒的源头!
白术的心跳在面罩下加速。
他小心地避开黑水,用手电光仔细扫视着船舱内部。
突然,光束扫过船舱正前方!
一块巨大的、黑沉沉的木匾斜倚在舱壁上!
虽然覆盖着厚厚的淤泥和贝类,但匾额上几个鎏金的大字,依旧在强光下反射出惊心动魄的光芒:
“太医院官船”!
太医院?!
明代皇家御医机构?!
白术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艘沉船,竟然属于明代太医院?
就在这时!
他胸口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热!
是那块下水前当归交戴的明代太医玉牌!
玉牌变得滚烫无比,隔着潜水服和内衣,都烫得皮肤生疼!
白术强忍着灼痛,一把扯开潜水服领口,掏出玉牌。
只见在江底幽暗的光线下,这块温润的青玉腰牌,竟然散发出朦胧的、水波般的赤红光芒!
光芒流转,如同有生命!
更不可思议的是,玉牌的表面,那些玄奥的禹王针法刻纹旁边,竟浮现出几行新的、闪烁着金光的细小文字!
是穴位名称和针刺手法!
“百会泄阳……涌泉引阴……大椎、命门固本……合谷、太冲疏导……”
这是一套极其霸道的、专门针对“阴寒湿毒蚀体”的急救针方!
白术的心脏狂跳起来!
这玉牌,在指引他!
他立刻从随身携带的防水皮套里,抽出几根银针。
按照玉牌上浮现的针方指引,他深吸一口氧气,将银针刺入自己手臂上的合谷、曲池等穴位!
一股温热的气流瞬间从针刺处升起,迅速流遍全身!
玉牌带来的灼热感和江水的阴寒瞬间被中和了不少。
他定了定神,目光再次投向那积满黑水的舱底。
光源下,黑水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白术咬咬牙,将剩下的金达莱根釉粉抹在自己裸露的手腕和脖子上,然后小心地探身,将手伸进粘稠冰冷的黑水中摸索。
指尖传来滑腻冰冷的触感。
他强忍着恶心,在黑水中摸索着。
突然,他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边缘锐利的物体!
他猛地抓住,用力一提!
“哗啦!”
一个长条状的、裹满黑泥的东西被提出了水面!
白术用手电光仔细冲洗掉表面的淤泥。
黑泥剥落,露出了里面的真容——
一具造型古拙、通体黝黑、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青铜棺!
棺盖似乎并未完全密封,一丝丝粘稠的黑水正从缝隙里缓慢地渗出来!
那令人作呕的腥腐味,源头就在这里!
更让白术心惊的是,那青铜棺的表面,布满了诡异的、如同无数扭曲眼睛和藤蔓交织而成的浮雕图案!
这图案的风格……充满了原始而神秘的巫蛊气息,与中原文化截然不同!
“瑶医图腾?”一个名词瞬间蹦入白术脑海!
就在他震惊地盯着那诡异的青铜棺时——
“咕噜噜……”
一阵细微的气泡突然从棺盖的缝隙里冒了出来!
紧接着,棺内似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指甲刮过棺木的“嚓啦”声!
白术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他猛地将青铜棺推向一边,身体迅速后撤!
同时,他毫不犹豫地拉动安全绳!
“快!拉我上去!”他对着通讯器吼道。
江面上。
秦当归焦急地盯着翻滚的江水。
安全绳猛地被剧烈扯动!
“快!拉!”他嘶声大喊。
众人合力,飞快地将绳子往上拉。
“哗啦!”
秦白术破水而出!
他脸色苍白,眼神却锐利如刀,手里紧紧抱着那个刚从江底捞出的、滴着黑水的诡异青铜棺!
“白术!”当归冲上前。
“别碰!”白术厉喝一声,阻止了当归伸过来的手。
他将青铜棺重重地放在码头的木板上。
棺盖缝隙处,依旧在缓慢地渗出粘稠的黑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腥腐。
“毒源……在里面?”当归看着那诡异的棺椁,声音发紧。
白术点点头,指着棺椁表面那些扭曲的图腾。
“瑶医的东西……邪门。”
他又指了指自己胸口,那里,玉牌依旧隔着衣服散发着余温。
“玉牌……给了针方。”
当归立刻明白了。
“快!准备火针!雷火针!”
他朝着工友大喊。
几根特制的、针身粗长、缠绕着艾绒的火针被迅速准备好。
白术则小心地将青铜棺周围清理出一片空地。
当归点燃了火针上的艾绒。
橘黄色的火苗跳跃起来,迅速将针体烧得通红!
“百会!泄阳毒!”当归低喝一声,手持烧红的火针,对准一个昏迷工人头顶的百会穴,快如闪电般刺入!
“嗤——!”
一股极淡的黑气竟然从针孔处冒了出来!
病人身体猛地一颤!
“涌泉!引阴寒!”白术的声音同时响起!
他手持另一根烧红的火针,精准地刺入病人脚底的涌泉穴!
“嗤——!”
更多的黑气从脚底冒出!
两人配合默契,如同在战场上抢救重伤员。
大椎!命门!合谷!太冲!
一根根烧得通红的火针,带着纯阳雷火之力,按照玉牌所授的霸道针方,刺入工人周身要穴!
“呃啊——!”
当最后一针刺入,那个原本昏迷的工人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猛地从地上弹坐起来!
“哇——!”
一大口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血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溅落在木板上,滋滋作响!
紧接着,他皮肤上那些可怕的水泡和溃烂,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收缩、结痂!
青紫的脸色也迅速褪去,虽然依旧苍白,但呼吸明显变得平稳有力!
“活了!救活了!”围观的工友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哭声!
刘干事激动得语无伦次。
剩下的六名工人,在当归和白术同样的雷火神针救治下,也纷纷吐出黑血,转危为安!
码头上一片劫后余生的庆幸。
当归和白术累得几乎虚脱,汗水浸透了衣服。
他们的目光,却都凝重地落在那具依旧渗出黑水、刻满诡异图腾的青铜棺上。
江底的明代太医官船。
棺内致命的放射性黑液。
玉牌显现的神秘针方。
还有这充满不祥气息的瑶医图腾……
这具来自黑暗江底的青铜棺,究竟埋葬着怎样惊天的秘密?
它与那些阴魂不散的敌特,又有何关联?
江风带着寒意吹过,卷起地上那滩腥臭的黑血。
新的风暴,似乎正随着这具青铜棺的出世,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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