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这一次的触感,不再是微凉柔软的意外。
而是带着撞击力度的、温热的、甚至有些磕痛的、清晰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接触。
林澈的瞳孔在极近的距离里放大,倒映着顾清玥同样写满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双眸。她的嘴唇重重地压在他的唇上,鼻尖撞到他的脸颊,呼吸在那一瞬间彻底交缠,混杂着涂料刺鼻的味道和她身上清冷的香水味。
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手掐断。
下一秒,怀里的身体猛地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狠狠将他推开!
“呃!”林澈的后背再次重重撞在摇晃的金属货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疼痛让他眼前发黑。
顾清玥踉跄着后退两步才站稳,脸色煞白如纸,胸口因震惊和愤怒而剧烈起伏。她抬手指尖颤抖地、用力地擦过自己的嘴唇,仿佛要擦掉什么极其恶心的东西,动作大到近乎粗暴。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林澈,那里面翻涌着难以置信的羞辱、被戏弄的愤怒和彻骨的冰冷。
“林、澈!”她的声音不再是冰冷的平稳,而是压抑不住地发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滔天的怒意,“你!这一次!你还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不是…顾小姐!你听我解释!是上面的涂料桶掉下来了!我是为了…”林澈从巨大的震惊和恐慌中回过神,语无伦次地急忙解释,脸色惨白。
“意外?!”顾清玥猛地打断他,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讥讽,“一次是意外!两次?!在同一地点!几乎同样的方式?!林先生,你是不是觉得我看起来很好骗?还是你认为这种拙劣的、低级的伎俩,对我有用?!”
她的目光扫过地上溅开的白色涂料,又扫过那架似乎“罪魁祸首”的梯子,眼神里的厌恶和鄙夷几乎要满溢出来。
“设计得可真巧妙啊!用一桶涂料来制造英雄救美的机会?然后故技重施?”她气得浑身轻颤,连指尖都在发抖,“我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一个看起来老老实实的甜点师,心思竟然如此龌龊!手段如此下作!”
“不是的!真的不是!是它自己掉下来的!王师傅可以作证!”林澈急得额头冒汗,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冷又疼。他看向旁边的维修师傅,寻求支持。
维修师傅一脸尴尬,搓着手:“哎,这个…我刚在低头干活,也没看清怎么就…好像是有个东西掉下来了…”
这模糊的证词,无疑更是雪上加霜。
顾清玥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被羞辱后的惨白和极致的冰冷。她看着林澈,眼神里的最后一点可能性也彻底湮灭,只剩下全然的厌恶。
“够了。”她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更令人心寒的决绝,“我不想再听任何解释。你的表演,令人作呕。”
她弯腰,捡起刚才掉落在旁边的、屏幕已经碎裂的平板电脑,仿佛也象征着她对某人刚刚建立起的一丝微乎其微的判断,彻底破碎。
“整改不必继续了。”她站直身体,重新变回那个高高在上、不容置喙的顾清玥,只是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冷,“我会让律师来处理后续的违约和解约事宜。你的店,”她冰冷的目光扫过这间充满两人混乱气息的店铺,一字一顿地宣布,“我不租了。”
说完,她决绝地转身,踩着满地狼藉和溅开的白色涂料,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高跟鞋踩过白色涂料,留下几个清晰的印记,然后消失在门外刺眼的阳光中。
店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浓郁的涂料味和甜品的香气诡异混合,还有收音机里咿咿呀呀、不合时宜的戏曲声。
林澈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弃的石像。后背撞击的疼痛,嘴唇上残留的、带着她香水味的温热触感,以及她最后那双充满厌恶和冰冷的眼睛…种种感觉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解释的话还卡在喉咙里,却被判了死刑。
她不信他。
她认为他是个处心积虑的卑鄙小人。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委屈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心脏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钝痛蔓延开来,比后背的撞击更痛上百倍。
他辛苦经营的梦想,他赖以生存的小店,他小心翼翼维持的一切…就因为两次荒唐到无法解释的意外,就要彻底失去了吗?
就因为…他下意识地,想要保护她?
“老板…这…”维修师傅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林澈缓缓地、缓缓地蹲下身,手臂无力地搭在膝盖上,深深地埋下了头。
阳光透过玻璃门照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也照亮了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和地上那摊刺眼的、白色的、如同耻辱印记般的涂料
倒带回半小时前。
“澈甜”里弥漫着不同于往日的紧张气氛。
空气里除了甜品的香甜,更多了涂料和灰尘的味道。维修师傅带来的收音机咿咿呀呀地放着地方戏曲,敲打墙壁的“咚咚”声和打磨的“沙沙”声构成了并不算悦耳的背景音。
林澈系着围裙,却无心制作新的甜点。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给维修师傅打下手,或者紧张地注意着门口的动静。后腰昨天被撞到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像是一个无声的提醒。
他几乎一夜没睡好。闭上眼,就是顾清玥那双结冰的美眸,和指尖残留的、那微凉柔软的触感。以及,她离开时那挺直却莫名显得有些孤傲的背影。
微信对话框安安静静,没有新的回复。他发出的整改方案像石沉大海。这种沉默,反而比斥责更让人心慌。她是在酝酿更大的怒火,还是根本已经不屑于再跟他多说一字?
“老板,这个地方的腻子刮平了,等干了再打磨一下就能刷漆了。”维修师傅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哎,好,辛苦了。”林澈连忙应道,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门铃“叮咚”一响。
林澈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猛地抬头望去。
阳光透过玻璃门,勾勒出那个高挑纤瘦的身影。顾清玥。
她今天换了一套炭灰色的西装套裙,款式依旧利落严谨,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脸上妆容精致,表情是比昨天更甚的冰冷和疏离,仿佛戴上了一张无懈可击的面具。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视线先是扫过店内的混乱,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然后才落在林澈身上。
那目光,像手术刀一样锐利,带着公事公办的审视。
林澈感觉自己呼吸都滞涩了一下,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迎上去,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微笑:“顾、顾小姐,您来了。”
“嗯。”顾清玥从喉咙里溢出一个单音,算是回应。她的视线越过他,落在正在施工的墙角,“看来已经开始整改了?”
她的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昨天那个意外和她短暂的失态从未发生过。
但这份过于的平静,反而让林澈更加不安。
“是,是的。”他赶紧汇报,“墙面裂缝已经处理了,正在晾干。电线全部用线槽固定好了,地毯也撤掉了,新的防滑地垫下午就能送到。”他语速有点快,像是急于证明什么。
顾清玥没说话,只是迈开脚步,踩着高跟鞋,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工具和涂料桶,开始巡视。她看得极其仔细,时而用指尖摸一下墙面,时而检查固定好的线槽。
林澈像个小跟班一样亦步亦趋,紧张地观察着她的表情,试图从那张冰山脸上读出一点评价。但她没有任何表情。
内心的鼓噪越来越响。她越是平静,他就越觉得像是在等待最终的审判。
他的目光偶尔会掠过她紧抿的唇瓣。昨天那短暂的、荒谬的触感,又不合时宜地跳出来骚扰他的神经。他赶紧甩开念头,暗骂自己一声。
终于,她在一架人字梯旁停住了脚步。这梯子是为了修补一处较高的墙面裂缝而架设的,稍微有些挡路。
“这个地方,”她指着梯子附近的天花板角落,“之前的渗水痕迹,似乎没有完全处理干净?”
“这里吗?”林澈下意识地仰头,凑近去看。他记得那里只是普通的旧迹,并非渗水。“我看看…”
就在他仰头的瞬间
悲剧,再次以一种无可挽回的姿态,悍然降临。
回忆的镜头碎裂,与现实重叠。
林澈依旧蹲在地上,头深埋着,肩膀无法控制地轻颤。收音机里的悲情唱段还在继续,咿咿呀呀,像是在嘲笑他的徒劳和狼狈。
维修师傅叹了口气,默默开始收拾工具,留下满室狼藉和一室心碎。
梦想的碎片,和爱情的虚影,还未开始,似乎就已经被那摊刺目的白色涂料,彻底覆盖、掩埋。
他失去了他的店铺。
或许,也在她心里,永远地失去了为一个好人的资格。
阳光依旧明媚,却再也照不进林澈瞬间黯淡下去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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