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一种看似平静的假象下流淌。自从上次产检后,林澈和顾清玥之间维持着一种脆弱而诡异的平衡。他恪守着承诺,每次产检必定到场,默默陪伴,也会在她孕吐难受时,递上一杯温水或一碗清淡的粥。顾清玥不再提那份冰冷的协议,但她也从不主动交谈,接受照顾时,眼神总是避开他,带着一种固执的疏离。
然而,这种平静,更像是一场更大风暴来临前的死寂。
这天晚上,林澈和苏雨晴正在他们小小的出租屋里共进晚餐。餐桌上摆着简单的两菜一汤,暖黄的灯光下,气氛温馨。苏雨晴正笑着说起今天店里一位可爱的小顾客,林澈看着她脸上柔和的光晕,心里充满了安宁和感激。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简单,真实,有她在身边。
突然,一阵急促而坚定的门铃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林澈和苏雨晴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这么晚了,会是谁?
林澈起身开门,当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顾清玥。
她穿着一件质地精良的羊绒大衣,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眼底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但脊背挺得笔直,下巴微扬,依旧带着那股不容置疑的气势。她身后,还站着她那位沉默寡言的司机,脚边放着一个低调却昂贵的行李箱。
“清玥?你……你怎么来了?”林澈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苏雨晴也闻声走了过来,看到门口的景象,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下意识地抓紧了围裙的边缘。
顾清玥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林澈,越过他的肩膀,落在苏雨晴身上。那眼神没有任何温度,像在审视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只停留了一瞬,便重新聚焦回林澈脸上。
“我公寓的楼上管道爆裂,整个楼层都在抢修,甲醛和噪音严重,短期内无法居住。”她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份商业报告,“医生强调过,孕中期需要绝对安静、安全无污染的环境,对胎儿神经发育至关重要。”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林澈,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强势:“你是孩子的父亲,有责任提供这样的环境。在我的公寓处理好之前,我需要住在这里。”
这番话,像一颗炸弹,在狭小的楼道里轰然炸响。
林澈的脑子“嗡”的一声,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住在这里?清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不可能!”
“不可能?”顾清玥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和你的孩子,去住酒店那种人员混杂、卫生条件无法保证的地方?或者,回那个目前充满装修污染和噪音的公寓?”
她向前一步,目光逼视着林澈,声音压低,却带着千斤重量:“林澈,胎儿现在很脆弱,任何一点环境刺激都可能造成不可逆的影响。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
“我……”林澈被她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孩子的安危,像一把最锋利的剑,精准地刺中了他最无法抗拒的软肋。他脸色涨红,胸膛剧烈起伏,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苏雨晴站在林澈身后,脸色煞白,身体微微颤抖。她看着顾清玥那张精致却冷漠的脸,听着她以孩子为名提出的过分要求,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这个她精心布置、视为港湾的小家,此刻正被无情地入侵。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眼眶的酸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顾小姐,发生这样的事很遗憾。我们可以帮您联系一家环境好、非常安静的酒店,费用我们可以……”
“不需要。”顾清玥直接打断她,目光甚至没有看向苏雨晴,依旧牢牢锁定林澈,“我不相信酒店的卫生和安全。现在,只有这里,是唯一我能确认、并且孩子的父亲在场的地方。”她刻意加重了“孩子的父亲”这几个字。
“顾清玥!你讲点道理!”林澈终于爆发了,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这是我和雨晴的家!不是你用来解决问题的地方!你这样闯进来,考虑过雨晴的感受吗?”
“感受?”顾清玥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终于将视线转向苏雨晴,那眼神里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怜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苏小姐,我很抱歉打扰到你。但我想,作为一个正常人,应该能理解一个母亲为了孩子的基本需求吧?还是说,在你看来,个人的舒适比一个未出世孩子的健康更重要?”
这话恶毒至极,将苏雨晴置于一个道德的低地。苏雨晴的嘴唇颤抖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忍住没有掉下来。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示弱。
“够了!”林澈猛地挡在苏雨晴面前,隔绝了顾清玥冰冷的视线,他双眼通红,指着门外,“请你离开!现在!立刻!”
顾清玥看着暴怒的林澈,又看看他身后强忍泪水的苏雨晴,脸上非但没有怒意,反而浮现出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她轻轻抚上自己微隆的小腹,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致命的杀伤力:“好,我走。如果因为今晚的奔波和周折,孩子出了任何问题,林澈,希望你一辈子都不会后悔。”
说完,她作势要转身。
“等等!”林澈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无力。他输了,一败涂地。在孩子安危这座大山面前,他所有的原则和愤怒,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他痛苦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败。他不敢回头看苏雨晴的表情,声音沙哑得厉害:“……你住进来。我睡客厅。”
顾清玥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转瞬即逝。她示意司机把行李箱提进来,然后像回到自己家一样,径直走向屋内唯一的一间卧室,也就是林澈和苏雨晴的房间。
“我累了,需要休息。卧室我用了。”她甚至没有询问,直接宣示了主权。
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狭小的客厅里,只剩下林澈和苏雨晴。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
林澈缓缓转过身,对上苏雨晴泪眼朦胧的双眸。那眼神里,有震惊,有委屈,有心碎,还有一丝他不敢深究的绝望。
“雨晴,我……”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任何解释都苍白无力。
苏雨晴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林澈心慌。然后,她默默地转身,开始收拾沙发上散落的物品,为他腾出睡觉的地方。她的背影单薄而倔强,肩膀微微耸动,却倔强地没有哭出声。
林澈站在原地,像一座被遗弃的雕像。一边是紧闭的房门里,以孩子为武器步步紧逼的顾清玥;一边是默默承受巨大委屈和伤害的苏雨晴。他被夹在中间,进退维谷,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这个曾经充满温暖的小屋,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没有硝烟,却更加残酷的战场。而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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