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那场决定国运的密议,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陆明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回到府邸的陆明,脸上再也看不到之前对着才女书信时的纠结或窃喜,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燃烧的专注和紧迫感。北伐!这两个字像一道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他,让他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两半来用。
“老周!”陆明一进府门,就扯开嗓子喊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立刻!马上!让格物小组所有核心成员,还有孙医官,到前院大厅集合!快!”
管家老周被自家老爷这火烧眉毛的架势吓了一跳,不敢怠慢,连忙小跑着去传令。
陆明则一头扎进了书房,摊开纸张,拿起炭笔(他觉得这比毛笔好用),开始疯狂地罗列清单。酒精、纱布、止血粉、麻沸散(改良版)、消炎草药提取液、缝合针线、简易夹板、担架制作标准、战地救护手册要点……他写得飞快,字迹潦草得如同鬼画符,但思路却异常清晰。
折德扆像一尊门神般守在书房外,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能从陆明身上感受到那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他自觉地挺直了腰板,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仿佛契丹大军已经杀到了门口。
很快,格物小组的骨干成员——负责化学的赵小乙、负责物理和机械的钱木头、负责统筹和记录的陈远,以及太医院的孙医官,都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前院大厅。众人脸上都带着疑惑和些许不安,不知道这位陆大人又要搞什么“大项目”。
陆明拿着一叠写满字的纸,风风火火地冲进大厅,目光扫过众人,没有任何寒暄,直接进入主题:
“诸位,时间紧迫,长话短说!”他将手中的纸张拍在桌子上,“朝廷即将有大规模军事行动!我等奉命,需在最短时间内,为大军筹备足够的医疗物资,并培训出一批能上前线的救护人员!”
“军事行动?!”
“上前线?!”
众人闻言,皆是大惊失色。孙医官更是手一抖,差点把胡子揪下来几根。他们虽然知道陆明深得圣眷,参与的都是大事,但直接牵扯到战争,这还是头一遭!
“陆……陆大人,此言当真?”孙医官声音有些发颤。他一把年纪了,可不想去战场挨刀子。
“千真万确!”陆明语气斩钉截铁,“孙医官,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不需要你老亲自上前线砍杀,你的战场,在后方,在伤兵营!但前线的将士需要救治,我们需要建立一套从前线到后方的快速救护体系!这,就是我们接下来的头等大事!”
他拿起清单,开始分派任务,语速快得像连珠炮:
“赵小乙!你负责‘神仙醉’的规模化提纯!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建更大的蒸馏灶也好,多开几条生产线也罢,一个月内,我要看到能灌满一百个大木桶的高浓度酒精!这是消毒救命的关键,绝不能含糊!”
赵小乙脸都绿了:“一百桶?!大人,这……这得多少粮食啊?而且现在的设备……”
“粮食我去找陛下和户部协调!设备你自己想办法改进!格物致知,就是要解决问题!做不到,你就留在京城看家!”陆明没给他讨价还价的余地。
赵小乙立刻把脖子一缩,咬牙道:“是!属下尽力……不,属下保证做到!”
“钱木头!”陆明看向下一个,“你负责两件事!第一,设计并督造一批轻便、结实、易于携带的担架!第二,改进现有的缝合针和‘手术’器械!要更小巧,更锋利,更方便消毒!图纸和要求我稍后给你!”
钱木头是个沉默寡言的实干派,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明白。”
“陈远!”陆明看向自己最得力的助手,“你负责统筹所有物资的采购、登记和分发。列出清单,需要什么药材、布料、木材、金属,立刻去办!钱不够,先垫上,我去找陛下批条子!同时,协助孙医官,招募和培训救护人员!”
陈远沉稳应道:“是,大人。属下会理清流程,确保物资供应。”
最后,陆明看向脸色发白的孙医官,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不容置疑:“孙医官,你是关键!我需要你挑选至少二十名手脚麻利、胆大心细、有一定草药基础的太医院学徒或民间郎中,由你亲自进行紧急培训!培训内容,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清创、缝合、消毒、固定、以及常见战伤的处理原则!我会编写一份简易手册,你要确保他们每个人都能掌握!”
孙医官面露难色:“陆大人,这……这缝合之术,还有那‘细菌’之说,太过惊世骇俗,恐怕……”
“恐怕什么?”陆明打断他,“是面子重要,还是将士的性命重要?这是陛下的旨意!你若觉得为难,我现在就换人!”
一听是皇帝旨意,孙医官立刻打了个激灵,再不敢多言,连忙躬身:“老朽……老朽遵命!定当竭尽全力!”
任务分派完毕,整个陆府乃至科学院、太医院的相关部门,就像一台突然被点燃了引擎的机器,开始疯狂地运转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陆明忙得脚不沾地。
科学院的后院里,竖起了好几个巨大的临时灶台,上面架设着改良后的大型蒸馏器,日夜不停地燃烧着,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略带刺激性的酒精气味。赵小乙顶着两个黑眼圈,如同着魔般围着蒸馏器打转,记录数据,调整火候,嘴里念念叨叨着“气压”、“冷凝效率”等旁人听不懂的词汇。偶尔因为操作不当或者设备极限,导致“嘭”的一声轻微爆鸣或者酒精泄漏,总能引起一阵鸡飞狗跳,搞得科学院一段时间内都像是被酒鬼占领了,路过的人闻着味都有点晕乎乎的。
工坊里,钱木头带着工匠们叮叮当当地敲打着,根据陆明画的简图,制作着可折叠的木质担架,以及用精钢打磨的小巧手术器械。陆明甚至还要求他尝试制作一种利用弹簧和杠杆原理的“止血带”,虽然最初的几个原型要么夹肉,要么崩飞,搞得试用的小吏龇牙咧嘴,但也算是在失败的道路上积累着经验。
太医院划分出的一个偏院里,则是一番奇特的景象。孙医官硬着头皮,对着二十几个同样一脸懵圈的年轻学徒和郎中,讲解着“微生物是敌人”、“酒精是最好的武器”、“伤口要像缝衣服一样缝起来”等“离经叛道”的理论。底下的人听得面面相觑,窃窃私语。直到陆明亲自到场,牵来一头不幸摔伤腿的羊,当着所有人的面,进行清创、消毒、缝合演示。当几天后,那头羊的伤口竟然真的没有化脓,并且开始愈合时,所有人才真正被震撼,开始认真对待这些“古怪”的知识。练习缝合用的猪皮和棉布消耗量巨大,搞得后勤的陈远叫苦不迭。
陆明自己更是化身成为多线程处理的cpU,在各个场地之间穿梭。检查酒精纯度,审阅担架设计,指导器械改进,亲自给救护队上课,解答各种千奇百怪的问题……
“大人!酒精浓度好像还是不够!”
“用分段冷凝法!我画过示意图!”
“大人!担架的绑带用什么材料最好?”
“结实的麻布就行,但要测试承重!”
“陆大人,这……这缝合的时候,手抖怎么办?”
“多练!把那块猪皮缝烂为止!想象那是契丹人的皮!”
“大人,药材库里黄连不够了!”
“去找陈远!让他立刻联系药商!加价也要买!”
他忙得连吃饭喝水都要挤时间,经常是手里拿着个馒头,一边啃一边看报告,或者对着图纸指指点点。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但眼神却越来越亮,充满了干劲。
折德扆作为贴身护卫,更是寸步不离。他看着陆明如同陀螺般旋转,处理着各种他完全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事务,眼神里的崇拜之情与日俱增。他帮不上什么技术忙,就努力做好安保和打杂工作,比如帮陆明挡掉一些不必要的拜访,或者用他的大嗓门帮忙维持秩序(虽然经常起到反效果),甚至自告奋勇去试用了钱木头做的第一批“陆氏军靴”(加了钢片鞋底和防滑纹路),结果因为靴子太硬磨破了脚,一瘸一拐了好几天,还嘴硬说“舒服!比草鞋强多了!”
这期间,陆明也收到了符玉弦派人送来的几次点心和滋补汤水,附带的信笺上写着关切和让他注意身体的话语,字里行间的温柔让他疲惫时感到一丝慰藉。他也抽空简短地回复了折赛花,告知她德扆在此一切安好,并隐晦地提了句“近期或有战事,京中亦需谨慎”,既报了平安,也算是一种提醒。至于花蕊夫人那边那封“香喷喷的格物信”……他实在是抽不出哪怕一丁点时间和精力去回复了,只能暂时搁置,内心偶尔闪过一丝歉意,但很快就被更紧迫的事务淹没。
就在各项准备工作紧张有序地进行,酒精产量稳步提升,救护队开始有模似样地进行模拟演练时,陆明接到了宫里的通知:三日后,陛下将于宫中设宴,为即将出征的将士壮行。同时,也意味着出发的日子,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看着初具规模的战地医疗物资和那支虽然稚嫩但已显露出专业雏形的救护小队,陆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股混合着成就感和更大压力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马上就要来了。而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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