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医官的阴损计划,如同投入死水潭的毒饵,迅速在太医院这片善于滋生流言蜚语的温床上发酵、扩散。
首先是在药库和杂役之间,一些窃窃私语开始流传。
“听说了吗?旧书库那个陆明,好像这儿不太正常了……”一个晒药的杂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对同伴挤眉弄眼。
“怎么了?不就是被李家退婚了吗?至于吗?”
“嗨!何止啊!我听说啊,他受了刺激,魔怔了!整天躲在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搞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什么东西?”
“炼丹!”那杂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就是那种吃了能长生不老的仙丹!用的还都是些姜啊蒜啊醋啊之类的俗物,你说可笑不可笑?还弄得一身怪味!”
“炼丹?”同伴瞪大了眼睛,“那不是前朝那些方士搞的玩意儿吗?早就被证明是骗人的了!他还信这个?”
“可不是嘛!据说他还买了硝石硫磺!那可是制‘霹雳火’的东西!你说他是不是想不开,要……”
流言在传播中不断“丰富”细节,变得越来越惊悚。
很快,这股歪风就吹到了低等医官们中间。
“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原以为陆医正只是性子闷了点,没想到……”
“唉,也是可怜。家道中落,又被当众退婚,这打击是有点大。可也不能自暴自弃,走这种邪路啊!”
“邪路?我看是死路!那些丹药吃了要死人的!前朝多少皇帝就是吃这个吃死的!他这是自己找死!”
“不止呢!我听说他还用那些东西搞什么‘巫术’,想诅咒李家小姐和新姑爷呢!”
“真的假的?!这也太……”
再然后,连一些品级较高的医官也有所耳闻,虽然大多嗤之以鼻,但看陆明的眼神也难免带上了几分异样和疏离。
谣言的核心内容总结如下:
1. **陆明因被退婚刺激,精神失常。**
2. **他正在秘密“炼丹”,妄想长生不老或获得神通。**
3. **他使用的材料低劣可笑(姜蒜醋),且涉及危险品(硝石硫磺)。**
4. **他可能还在搞巫蛊诅咒之类的不法勾当。**
5. **结论:此人已废,离他远点,免得惹祸上身。**
这套说辞恶毒之处在于,它巧妙地将陆明一些无法解释的行为(大量采购姜蒜醋、硝石硫磺,身上有怪味,行踪神秘)与一个看似合理的、负面的动机(受刺激疯了)捆绑在一起,既诋毁了他的人品和精神状态,又为他未来的任何“异常”举动提前打上了“疯子”的标签。
张医官和李医官自然是这股谣言的源头和推波助澜者。他们不需要提供确凿证据,只需要在合适的场合,用“听说”、“据说”、“可能”之类的词语,不经意地提上几句,自然有无数张嘴巴帮他们把故事编圆、传远。
这天,陆明照常从符府返回太医院。他今天心情格外好,因为他成功用“神仙醉”作为溶剂,结合蒸馏法,从一批廉价的花瓣(同样是捡漏买的)里提取出了几滴极其珍贵的植物精油,虽然量少,但那馥郁的香气和潜在的药用价值,让他看到了巨大的“钱”景。
他盘算着,是不是可以弄点简单的香水或者香薰产品,先在小范围内打开市场,积累第一桶金。他甚至给这个未来的产品线起了个骚包的名字——“醉仙阁秘制百花凝露”。
哼着小曲(跑调的),他踏进太医院大门。
然而,与往日不同,他立刻察觉到气氛的异样。
原本在院子里各自忙碌的医官、学徒、杂役,在他走进来的瞬间,交谈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或好奇或鄙夷或同情,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那感觉,像是走进了某个行为艺术展览现场,而他自己就是那个最瞩目的展品。
几个原本聚在一起低声说笑的低等医官,看到他过来,立刻像被烫到一样散开,眼神躲闪,仿佛他是什么不洁之物。
一个平时见面还会点头打招呼的杂役,这次却低着头,匆匆从他身边溜走,连眼神都不敢接触。
就连负责看守院门的老苍头,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一种混合着怜悯和……嗯,大概是“这娃没救了的”惋惜?
陆明先是一愣,随即恍然。
哦,谣言开始发酵了。
他非但没有感到愤怒或者难堪,反而有点想笑。张医官和李医官的手段,在他这个经历过信息爆炸时代、见识过网络水军和黑粉大战的现代灵魂看来,简直幼稚得可爱。
“就这?”陆明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这帮古人编故事的能力还有待提高,想象力不够奔放啊兄弟!怎么不编我召唤了天兵天将或者炼出了钢铁侠战衣呢?
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平静表情,仿佛周围那些异样的目光和压抑的寂静都不存在。他径直走向前院的值房,准备完成今天的点卯任务。
沿途所过,如同摩西分海,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路,然后在他身后重新合拢,伴随着更加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看,就是他……”
“还真像没事人一样……”
“装的吧?心里指不定多疯呢……”
“离远点,听说疯子会传染……”
陆明听得清清楚楚,却置若罔闻。他甚至有闲心停下来,对一个盯着他看的小学徒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
那小学徒吓得“妈呀”一声,手里的药杵差点砸到脚面,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陆明无奈地耸耸肩:“这孩子,胆子真小。”
他走进值房,里面当值的几位医官看到他,表情也都有些不自然。负责考勤的书吏更是手忙脚乱,差点把墨汁打翻。
陆明平静地画了卯,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音量不大,却足以让值房里所有人都听得见:
“哟,这不是我们太医院的‘丹道大师’陆医正吗?怎么,今日不去寻你的长生不老药,有空来点卯了?”
不用回头,陆明也知道是李医官这个狗腿子。
值房内瞬间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看陆明如何反应。是暴怒?是辩解?还是羞愧难当?
陆明缓缓转过身,看着倚在门框上、一脸幸灾乐祸的李医官,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困惑的表情,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李医官,”陆明眨了眨眼,语气充满了真诚的疑惑,“你在说什么?什么丹道大师?什么长生不老药?下官近来一直在研读《伤寒论》,试图理清其中‘六经辨证’的微言大义,偶有所得,正欲向王太医请教。莫非……李医官也对《伤寒论》有独到见解,故而用此隐语相询?”
他直接把话题扯到了正统医学经典上,一脸“你在说什么鬼我怎么听不懂”的无辜模样。
李医官被噎得差点背过气,脸憋得通红:“你……你少装蒜!外面都传遍了!你……”
“外面?”陆明打断他,眉头微蹙,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外面传什么了?可是有什么疫病流言?李医官,你我身为医官,当以辟谣安民为己任,岂可听信坊间无根之谈?若真有流言,当立刻禀明上官,查清源头,以正视听才是啊!”
他一番义正辞严,反而把李医官架在了火上烤。承认自己是谣言的传播者?那是不可能的。
“你……你强词夺理!”李医官指着陆明,气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陆明却不再理他,转而对着值房内其他几位目瞪口呆的医官拱了拱手,语气诚恳:“诸位同僚,若听到什么关于陆某的不实之言,还望明察。陆某虽才疏学浅,但一心向医,从未懈怠,更不曾行那等荒诞不经之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陆某相信,王太医和院使大人,自有公断。”
说完,他看也不看脸色铁青的李医官,再次转身,从容不迫地离开了值房。
留下身后一屋子面面相觑、心思各异的众人。
陆明这番应对,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反而让一些原本将信将疑的人开始动摇。难道……真是谣言?
而躲在暗处观察的张医官,看到这一幕,脸色更加难看。
他没想到,陆明面对如此恶毒的谣言,竟然能如此镇定,反击得如此犀利!
“这小子……越来越难对付了!”张医官攥紧了拳头,眼中寒光闪烁,“不过,你以为这就完了吗?谣言杀人,从来不用刀!我看你能撑到几时!”
他决定,要继续给这把火添柴,直到把陆明彻底烧成灰烬!
而陆明,走出太医院,感受着身后那些依旧复杂难明的目光,嘴角却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炼丹?呵呵……你们对力量,一无所知。”
他摸了摸怀里那个装着“神仙醉”和精油样品的小瓶,眼神坚定。
谣言?不过是几声犬吠。
真正的好戏,还没开场呢。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些关于他“精神失常”、“行为怪诞”的流言,已经如同长了翅膀,开始飞向皇宫深处,飞向某些对他“感兴趣”的人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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