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股浓得呛人的药味里醒过来,睁眼就是摄政王府那间客房屋顶熟悉的檀木横梁。浑身上下跟被拆开又胡乱拼回去似的,动一下手指头都费劲,脑袋里更是像塞了一团被水泡过的棉花,沉甸甸,晕乎乎。
“姐!你醒了!”狗蛋的脸猛地凑过来,眼睛红得像兔子,手里还端着个冒热气的药碗。
“没死成,让你失望了。”我扯着干得发疼的嗓子,声音沙哑得难听。试图坐起来,胸口却传来一阵熟悉的空落落的抽痛,比之前更明显了些。轮回井的反噬,加上强行催动“法则页”,这后遗症怕是得跟我一阵子了。
狗蛋赶紧把我扶起来,垫了好几个软枕,小心翼翼地把药碗递到我嘴边:“福伯熬了两个时辰呢,说是宫里太医开的方子,补气血安神魂的。”
我皱着眉灌下那碗苦得舌头发麻的药汁,感觉一股微弱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稍微驱散了些许寒意。“外面怎么样了?”
“登基大典!今天举行!”狗蛋一下子来了精神,手舞足蹈地比划,“就在一个时辰后!全城戒严,到处都是兵!姐,你现在可是准摄政王妃了!咱们是不是也能去看热闹?”
准摄政王妃?我扯了扯嘴角。这名头听着光鲜,实则烫手。夜无珩把我推到这个位置,无非是让我替他吸引一部分火力,顺便……拴住我这条不太安分的“鱼”。
“更衣。”我掀开被子,强撑着发软的双脚下地。狗蛋吓了一跳:“姐,你这身子……”
“死不了。”我打断他。登基大典,这种各方势力粉墨登场、暗中较劲的场合,我怎么能缺席?就算不能搅风搅雨,至少也得看清楚,这京城里,到底有多少牛鬼蛇神。
福伯给我准备的是一身符合“准摄政王妃”身份的宫装,繁复华丽,层层叠叠的绸缎和珠宝压得我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沉了。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苍白、被华服包裹得如同精致傀儡的自己,我冷笑一声,抬手拔掉了几支过于招摇的金簪。
“家主,这……于礼不合啊。”福伯有些为难。
“礼?”我对着镜子,将一枚素银的、暗藏机关的发簪别入发髻,“活人定的规矩,是给死人守的。”
马车驶向皇宫的路上,戒备果然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穿着北疆铁骑和禁军混合制服的兵士眼神锐利,扫视着每一个过往的行人和车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大典在奉天殿前举行。汉白玉的广场上,黑压压站满了文武百官,按照品级排列,鸦雀无声。我作为“准摄政王妃”,位置被安排在视野极佳的高台一侧,紧邻着皇室宗亲。一道道或明或暗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探究、审视、忌惮、甚至还有几分隐藏不住的敌意。
我面无表情地站着,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的微弱暖意,暗中运转着龟速恢复的灵力,抵御着那股子无处不在的威压和窥视。
吉时到。
钟鼓齐鸣,庄严肃穆的礼乐响起。
夜无珩穿着一身玄色摄政王朝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牵着一个小小的、穿着明显不合身明黄龙袍的身影,一步步走上高高的丹陛。
那就是皇四子夜宸。小脸绷得紧紧的,大眼睛里满是茫然和恐惧,走路都有些踉跄,全靠夜无珩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稳稳牵着。
看着那孩子努力模仿着大人模样,却连龙椅的边都够不着,需要内侍抱上去的窘迫样子,台下不少老臣眼中都流露出一丝不忍和忧虑。
才四岁。把这公江山,这沉甸甸的担子,压在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孩子身上……
夜无珩将小皇帝安置在宽大的龙椅上,自己则退后一步,站在龙椅侧前方。他没有跪下,只是微微躬身。代表着摄政王,与天子,共治天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响起,震得人耳膜发嗡。
小皇帝被这阵势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身旁的夜无珩。夜无珩垂着眼,没有任何表示。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冷笑。共治?这天下,如今姓什么,明眼人都清楚。
繁琐的仪式一项项进行。宣读先帝遗诏,新帝告祭天地宗庙,接受百官朝拜……我站在高台上,目光缓缓扫过下方那些恭敬跪拜的臣子。能看到有人真心实意地松了口气(大概是觉得幼帝总比暴戾的太子或伪善的三皇子好),有人眼神闪烁,暗中交换着视线,还有人,比如几位手握实权的老牌勋贵和阁臣,脸上虽然恭敬,但那微微紧绷的下颌线,暴露了他们内心的不以为然。
夜无珩这摄政王,位置坐得并不稳当。
仪式接近尾声,按惯例,新帝该对辅政大臣有所表示。小皇帝磕磕巴巴地念着早就准备好的稿子,封赏了几个无关痛痒的虚衔。最后,他的目光,怯生生地,落在了我身上。
“……摄政王夜无珩,公忠体国,辅政有功……特赐婚凤氏轻尘,择日完婚,钦此。”
一道明黄的圣旨被内侍捧到了我面前。
来了。
我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跪下,接过那道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圣旨,声音平稳无波:“臣女,领旨谢恩。”
起身的瞬间,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同针尖般刺在我背上。羡慕,嫉妒,怨恨,猜忌……不一而足。
夜无珩站在高处,目光落在我身上,深邃难辨。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羞怯与荣宠的微笑,心里却冷得像冰。
准摄政王妃?
这身份,我接了。
只是不知道,你这艘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大船,能经得起我这“王妃”,多少风浪。
大典结束,百官散去。我正准备离开,一个面生的内侍却悄无声息地走到我身边,低声道:“王妃留步,摄政王有请。”
我挑眉,跟着他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一处僻静的偏殿。
夜无珩负手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渐渐散去的人群。
“王爷有何吩咐?”我站在他身后,语气疏离。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我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忽然开口,问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问题:
“那日金銮殿,龙椅下的暗格,你是如何知晓的?”
我心脏猛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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