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珩那句“杀出去”,说得跟“出去遛个弯”一样轻描淡写。可我知道,这枯林之外,等着我们的不是弯弯绕绕的小径,而是铺天盖地的罗网。三界通缉令啊,这排面,比我当“妖妃”那会儿可大多了。
他递过来的那块冰火烤肉,我最终还是皱着眉啃完了。味道是真他娘的怪,冰渣子混着肉香,嚼在嘴里嘎嘣脆,咽下去又一路凉到胃里,倒是把胸口那点火辣辣的疼给压下去不少。就是吃完感觉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冒着寒气,跟刚从冰窖里捞出来似的。
“接下来往哪儿杀?”我舔了舔嘴角,感觉嘴唇都快冻木了,看向夜无珩。这北疆是他的地盘,就算现在成了过街老鼠,总该有几个耗子洞能钻吧?
夜无珩没立刻回答。他熄了那诡异的冰火,站起身,走到枯林边缘,望着外面灰蒙蒙的、飘起了细碎雪沫子的天空,沉默了片刻。
“有个地方。”他忽然说,声音比这落下的雪还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他们找不到。”
嗯?还有这种好地方?我来了兴趣。
他没多解释,只是转身走回来,再次将我抱起。这次的动作,似乎比之前……更小心了些?好像我是什么一碰就碎的琉璃盏。
“闭眼。”他说。
我挑眉:“干嘛?怕我记路?”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风大,雪迷眼。”
骗鬼呢。以我的修为,这点风雪算个屁。
但我没戳穿他。这疯子恢复记忆后,心思比海还深,他既然不想让我知道具体位置,肯定有他的道理。我撇撇嘴,依言闭上眼,权当休息。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夹杂着雪粒打在枯枝上的细碎声响。我能感觉到他在林间快速穿行,时而腾空,时而落地,方向变幻不定,显然是在绕路。他身上的寒气将我包裹得严严实实,外面的风雪一点也沾不到我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更久,风声渐渐小了,他停了下来。
“到了。”
我睁开眼。
瞬间,愣住了。
眼前不再是荒芜的枯木林和泥泞的沼泽,而是一个……小小的山谷。谷口被天然的藤蔓和乱石遮掩,极其隐蔽。谷内,与外面北疆常见的苦寒景象截然不同,竟是温暖如春。
最扎眼的,是那漫山遍野、开得如火如荼的桃花。
粉的,白的,层层叠叠,压弯了枝头。微风拂过,花瓣如同雪花般簌簌飘落,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空气里弥漫着清甜的桃花香,沁人心脾。山谷中央,甚至还有一弯清澈见底的小溪潺潺流过,几间简陋却干净的木屋依水而建。
这……这是北疆?我他妈不是在做梦吧?北疆这鬼地方,能长出这么茂盛的桃花?
夜无珩抱着我,踏着满地的落英,走向其中一间木屋。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里面陈设简单,一张木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却收拾得一尘不染,像是经常有人打扫。
“这是……”我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很多年前,随手弄的。”他将我轻轻放在铺着干净兽皮的木床上,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偶尔会来住几天。”
随手弄的?能把北疆苦寒之地弄出这么个桃花源,您老可真够“随手”的。我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心里嘀咕,这地方怕不是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吧?比如……金屋藏娇?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掐死了。看他这副冷冰冰、除了杀人就是放冷气的德行,不像是有那种闲情逸致的人。
“在这里,没人能找到。”他补充了一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纷飞的桃花和……不知何时,竟然真的开始飘落的、细密的雪花。
桃花雪。
温暖的谷内,桃花烂漫;冰冷的谷外,雪花纷飞。这奇景,美得有些不真实。
我靠在床头,看着窗外。胸口伤处的麻木感,在这片静谧和花香中,似乎也缓和了些。肚子里,混沌珠子还在兢兢业业地压着神格核心,空间里的“神狱”也安静如鸡,只有信仰池的光液在缓慢恢复,发出微弱的暖意。
难得的平静。从神墓出来,不,是从更早之前,卷入这皇权、宗门、神魔的破事儿之后,好像很久没有过这种……不用时刻提防着被人背后捅刀子的松弛感了。
“今天……”夜无珩忽然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他不知何时转过身,手里拿着个粗糙的木杯,里面盛着清澈的溪水,递到我面前。“……好像是你的生辰。”
我愣住了。
生辰?
我自己都快忘了这回事了。穿越过来,成了凤轻尘,继承了她的身份,她的恩怨,却很少去想她原本的人生。生辰?那是属于另一个遥远世界的记忆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摄政王的情报网已经细致到连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都查?
我接过木杯,冰凉的触感透过杯壁传来。低头看着水中自己模糊的倒影,那张属于凤轻尘的脸,有些苍白,带着伤,眼神里是挥之不去的疲惫和……一丝茫然。
“啊……好像是吧。”我扯了扯嘴角,语气没什么起伏,“没什么好过的。”
穿越前的生日,无非是吃个蛋糕,收点礼物,或者独自一人对着电脑屏幕。来到这里后,更是颠沛流离,挣扎求生,谁还记得这种日子。
夜无珩没说话。他走到桌边,不知从哪儿摸出两个看起来硬邦邦的、像是粗粮做的饼子,又拿出一个同样粗糙的小陶罐,打开,里面是粘稠的、深色的蜂蜜。
他将饼子掰开,仔细地涂上一层蜂蜜,然后递给我一个。
“没有红烛,没有盛宴。”他看着我说,眼神在窗外桃花雪影的映衬下,似乎没那么冷了,甚至……有点笨拙的认真?“将这个,权当长寿面。”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那块涂抹着蜂蜜的粗粮饼,又看看他没什么表情却莫名透着一股固执的脸,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酸,又有点……好笑。
摄政王殿下亲自掰饼子涂蜂蜜给我过生日?
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我接过那块卖相实在不咋地的“长寿面”,低头咬了一口。饼子很硬,嚼起来费劲,蜂蜜很甜,甜得有点发腻。味道谈不上好,甚至有点拉嗓子。
但不知怎么的,我眼眶有点发热。
赶紧低下头,假装被饼子噎住了,用力咀嚼着,含糊地说:“……还行,就是有点硬。”
窗外,桃花瓣混着细雪,静静飘落。
屋内,我们两个人,一个伤患,一个疯子,对坐着,啃着硬邦邦的饼子。
没有宾客,没有礼物,没有祝福。
只有这一场不合时宜的桃花雪,和两块甜得发腻的粗粮饼。
这大概是我两辈子以来,过得最离谱,也最……他妈的一个生日。
我吸了吸鼻子,把那股莫名的酸涩压下去,三两口把饼子塞进肚子里,然后抬头,对着夜无珩,扯出一个算不上好看的笑:
“谢了。”
虽然这“寿宴”寒碜了点,但……
好歹有人记得。
夜无珩看着我,眸色深沉,没说话,只是将自己手里那块没动的饼子,也递给了我。
行吧。
看来这“同党”,是当定了。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凤逆九天:空间嫡女独步天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