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擦亮,城门缝里透出一线蟹壳青。
凤轻尘拖着两条腿,从乱葬岗一路晃到永定门外,脚底板早被石子割成棋盘,血黏着土,走一步掉一层渣。
她身上套着件“捡”来的粗布男袍,领口磨到飞边,袖子长出一截,像唱大戏的水袖。
头发拿树枝绾了个鬏,碎发支棱,风一刮,活脱脱一只炸毛黑刺猬。
城门口排队的百姓瞅她,跟瞅瘟神似的——
谁让她背后背了把铁锹,锹头还沾着风干的人皮,风一吹,啪嗒啪嗒,跟旗子似的。
“干什么的?”守城兵横矛。
凤轻尘抬起手,把额前血刘海往后一撸,露出侯府嫡女那张脸——
此刻青一块紫一块,嘴唇裂口,却愣是带着笑,又野又疯。
“回娘家。”
她嗓子被火燎过,沙沙的,说着往怀里摸,掏啊掏,掏出一块玉佩。
凤形,血沁透,在晨光里泛着暗红。
守城兵“嘶”一声,认出来了:
永定侯府的族徽,嫡系才有。
“您……是凤大小姐?”
“如假包换,假一赔命。”
她咧嘴,露出八颗牙,牙缝里全是血丝。
兵哥手一抖,矛尖偏了半寸。
京里谁没听说——
凤家那位嫡小姐,昨夜“私通”暴毙,尸体连夜扔乱葬岗,怎么又活生生蹦出来?
凤轻尘没时间解释,抬脚往城里走。
步子不快,却每一步都踩在对方心跳上——
砰、砰、砰。
守城兵愣是没敢拦。
城内早市刚起,豆浆味、油条味、鸡屎味混一块,冲得她直翻胃。
她饿,前胸贴后背,可更急的是另一件事——
空间在脑子里疯狂闪黄灯:
【距离灵泉刷新还剩00:05:59……】
【警告:宿主身体处于严重破损状态,建议立即浸泡。】
“泡你大爷,大马路上你给我挖个泉眼试试?”
她低声骂,眼睛却四处溜,最后钉在街边一口大缸——
做豆腐的,水面漂着豆渣,还冒热气。
老板娘正低头点卤水,忽觉眼前一花,再看——
缸里水少了半尺,豆渣被扒拉到一边,像被龙卷风吸过。
凤轻尘蹲在巷子口,掀起衣摆,把脚直接塞进空间。
灵泉“噗通”一声,溅起碧浪,脚底板的刀口肉眼可见地合拢,痒得她直抽抽。
“姑娘,你脚抽筋啊?”
卖糖葫芦的大爷路过,瞅她蹲着抖腿,眼神慈爱又怜悯。
“啊,抽了,抽得可爽。”
她呲牙笑,顺手拔下一根糖葫芦,咬得山楂脆响,“记账,回头侯府还你。”
大爷本想拦,一听“侯府”,秒怂。
五分钟搞定,血止了,裂口收了,连被秦王掐青的脖子都淡了。
凤轻尘抹了把脸,把男袍腰带勒紧,抬脚往侯府晃。
——永定侯府,坐落在朱雀巷尽头,占半条街。
朱漆大门,铜钉九九八十一颗,平时亮到能当镜子,今儿却灰扑扑,门环上还缠了白纱。
办丧事?
给她办的。
凤轻尘站在阶下,仰头看那两个白灯笼——
“沉痛哀悼 侯府嫡女”八个大字,墨汁未干,风一吹,泪似的往下淌。
她“啧”了一声,抬手,“砰砰砰”,拍门。
声音不大,却震得灯笼直晃。
门房小厮拉开门缝,揉着眼嘟囔:
“谁啊,今日侯府不见客——”
后半截卡在喉咙。
他瞪着门外的人,瞳孔地震,像见鬼。
“大、大、大小姐?!”
“难为你还认得出。”
凤轻尘抬脚就迈,门槛太高,她绊了一下,顺势把手里铁锹往地上一杵,锹头“当”一声,火星四溅。
小厮吓得一屁股坐地,嗓子劈叉:
“鬼——鬼啊——”
“鬼你妹,我阳气重得能煎蛋。”
她跨过小厮,径直往里走。
前院已经摆起灵堂,黑漆棺材架在条凳上,香雾缭绕,一张遗像供在正中——
画像里的她,杏眼樱唇,温柔端庄,嘴角还含着笑。
凤轻尘站在画像前,伸手戳了戳自己的脸,又戳了戳画。
“把我画这么丑,对得起谁?”
灵堂里哭丧的婆子们听见动静,回头,集体石化。
下一秒,尖叫声掀翻屋顶——
“诈尸啦!!!”
人影四散,香炉被打翻,滚烫的香灰洒了一地。
凤轻尘躲开扑过来的火盆,袖子还是被燎到,冒出一股焦毛味。
“让让,让让,别挡道。”
她拨开人群,走到棺材前,伸手——
“住手!”
一声厉喝,从回廊传来。
继母柳氏扶着丫鬟,急匆匆赶来,一身素白,鬓角别着朵小白花,眼圈红得恰到好处。
“何方妖孽,敢附我儿尸身!”
柳氏指尖颤抖,声音却稳,一句就把她定性为“妖”。
凤轻尘转身,手肘搭在棺材沿,懒洋洋地歪头:
“母亲,才一夜不见,就不认识女儿了?”
柳氏瞳孔微缩,脚下踉跄,似被吓得不轻。
可凤轻尘看得分明,那眼底一闪而过的,是惊惧——
以及,杀意。
“来人,请道士!拿黑狗血!”
柳氏一声令下,家丁蜂拥而上。
凤轻尘叹了口气,手一翻,
“啪”——
一块带血的玉佩被拍在棺材板上。
“滴血验亲,侯府嫡脉,谁敢动我?”
玉佩吸了血,凤纹竟缓缓游动,发出低低嗡鸣,震得棺材板“哒哒”响。
家丁们瞬间刹住脚,面面相觑。
柳氏脸色青白交错,指甲陷进掌心。
她没想到,这丫头连族徽都激发了。
凤轻尘勾唇,笑得又甜又毒:
“母亲,我活着回来,你不高兴?”
她话音未落,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
急促、杂乱,还夹杂着棍棒拖地的金属摩擦。
“圣旨到——”
内侍尖利的嗓音划破灵堂。
众人哗啦啦跪倒。
凤轻尘挑眉,慢半拍地曲了曲膝盖,眼睛却往门外瞟。
黄绫圣旨被高举过顶,阳光一照,龙纹闪得刺眼。
内侍站定,目光扫过灵堂,掠过“死而复生”的她,眼皮都没抖一下,展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永定侯府嫡女凤轻尘,贤良淑德,不幸夭折,朕甚悼之,特追封‘安平县主’,赐陪葬东陵——”
念到一半,内侍突然卡壳。
因为他发现,本该“夭折”的那位,正活生生站在棺材旁,冲他挥手。
“嗨,公公,我在这儿呢,没死成,让您白跑一趟。”
内侍手一抖,圣旨“啪”掉地。
灵堂死寂。
风卷过,遗像“啪嗒”一声,扣倒在供桌上。
凤轻尘弯腰,捡起圣旨,拍了拍灰,笑眯眯递回去:
“要不,您再念一遍?把‘陪葬’那两句划了?”
柳氏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终于装不住,晕了过去。
凤轻尘看着她倒下,笑意未达眼底。
她低头,把指尖最后一点血,抹在棺材板上,画了个小小的——
“?”
就在众人乱作一团时,没人注意到,棺材底板“咔哒”一声,裂开一条缝。
一只苍白的手,从缝里伸出,轻轻抓住了她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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