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珩抱着那柄“灵性大损”的斩风剑,一步一步走出山坳的背影,跟嵌在我脑子里似的,半天散不去。那步子迈得,沉得像是能把地踩穿,可脊梁骨挺得笔直,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儿,像是伤心,又像是……憋着股更大的疯劲。
我猫在暗处,直到彻底感觉不到他的气息,才敢慢慢挪动几乎要僵掉的身子骨。胸口那滴心头精血还没完全养回来,虚得很,但脑子却异常清醒。
戏演完了,角儿都下场了。接下来,就该看看这台下的观众,是个什么反应。
我屏息凝神,将神识如同最细微的蛛丝般,小心翼翼地向外界探去。
嚯。
首先撞进来的,是旧派联盟那边儿。那神识波动乱的,跟一锅烧糊了的粥似的。有毫不掩饰的狂喜,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股子“终于死了”的得意劲儿;有假惺惺的唏嘘,说什么“可惜了一位天骄,误入歧途”;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松懈,仿佛搬走了心头一座压了许久的大山。几道强横的神识在那片焦土上来回扫了十几遍,确认除了点残存的雷劫气息和那柄破剑,再没别的活物痕迹后,便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只留下几句轻飘飘的定论:
“确认了,形神俱灭。”
“双倍雷劫之下,焉有完卵?”
“混沌源气?哼,终究是镜花水月,随她一同烟消云散了吧!”
听听,这语气,多轻松。我甚至能想象出那几个老家伙,此刻怕是已经聚在哪座灵气充沛的山头,端着酒杯,弹冠相庆了。毕竟,我这“祸根”一除,天道审判的“百年阳寿”虽然还在,但至少不用担心我这条“鲶鱼”继续搅和他们那潭死水了。
然后是那些之前被我的“混沌源气”说辞煽惑得热血沸腾的底层修士和凡人。他们的神识微弱,却带着一种清晰的、如同火苗被冷水浇灭的“嗤啦”声。希望刚刚燃起,就被我这“创始人”的“陨落”无情掐断。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更深的绝望,比之前天道降罚时还要浓重。有人低声啜泣,有人麻木地转身,重新扛起生活的重担,只是眼神比以往更加空洞。偶尔有几道不甘心的意念,还在焦土附近徘徊,像是在寻找什么奇迹,最终也只能黯然离去。
最后,是那些一直保持中立、或者之前因为天道“站台”而对我有所观望的各方势力。他们的神识最为复杂,带着审视,算计,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像是在评估我这“异数”的死亡,会对大陆势力格局产生何种影响。没有太多情绪波动,只有冷静的观察和记录。
整个北疆,不,是整个大陆高阶修士圈层,在经历了我那场“惊天动地”的渡劫和“确认死亡”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默。
不是平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那种死寂。表面上看,最大的“麻烦”解决了,可天道审判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还悬在每个人头顶,旧派势力内部的倾轧,底层涌动的暗流,一点都没少。只是暂时,失去了一个最显眼的靶子。
而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
我收回神识,靠在冰冷的山壁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成了。金蝉脱壳,瞒天过海。现在,在所有人眼里,凤轻尘已经是个“死人”了。一个因为逆天而行,被双倍雷劫劈得灰飞烟灭的,过去的符号。
真好。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虚弱感还在,但那种摆脱了无数窥探目光、挣脱了层层束缚的轻松感,前所未有地清晰。从现在起,我不再是那个站在风口浪尖、被无数人盯着、算计着的“雪夜修罗”或者“三界灾星”。
我只是一个藏在暗处的……猎人。
空间里,信仰池的光芒似乎因为我这“死亡”而黯淡了些许,毕竟少了明面上大规模的信念汇聚。但依旧在缓慢地、坚定地从那些尚未完全熄灭的希望火种中汲取着力量。混沌珠子缓缓旋转,暗金色的光泽内敛深沉。神狱安静地待在角落,像一头蛰伏的凶兽。
损失了一滴心头精血,换来了这宝贵的“静默期”和暗中行动的自由。
这买卖,不亏。
我揉了揉依旧发闷的胸口,眼神落在虚空处,开始飞速盘算。
旧派以为除了大患,定然会放松警惕,内部矛盾也会重新浮上水面。这正是暗中发展“混沌源气”修炼体系,联络那些不甘心的“火种”的最好时机。
夜无珩那边……虽然糊弄过去了,但他最后那个状态,总让我觉得有点不踏实。得找个机会,悄摸确认一下这疯子别真钻了牛角尖,干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来。
还有魔皇……那老阴比挨了我一下狠的,又目睹了我“渡劫身亡”,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动作。神狱里关着他一部分力量,得想办法研究研究,看能不能榨出点油水,或者……找到点他的弱点。
一件件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条理渐渐清晰。
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虚弱感还在,但不妨碍行动了。
该动身了。
在这片因为我的“死亡”而暂时沉寂的三界水面之下,该去当那条……搅动暗流的鱼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夜无珩离开的方向,转身,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背影决绝。
凤轻尘已“死”。
而真正的博弈,现在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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