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按钮本身。
这念头冒出来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但比起按下去把自己炸成灰,或者当个缩头乌龟一走了之,这个“疯”法,似乎还多了点……主动性?
我没立刻动手。那“归墟”看着就不是个能随便摆弄的善茬,一个弄不好,没成为按钮,先成了炮灰。
得找点……参考?或者说,找点底气。
我收回探向“归墟”的手,血已经止住了,伤口在混沌之气和信仰之力的滋养下飞快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红痕。我转身,没看夜无珩,而是直接扯开了与混沌界外那崩塌世界的一丝联系。
景象比刚才更糟了。星空不再是扭曲,而是大片大片地湮灭,露出后面虚无的黑暗。时间乱流像无形的巨蟒,缠绕、撕扯着残存的空间结构。无数时间线的碎片如同破碎的镜片,反射着不同“我”走向终末的惨状,那些绝望的嘶吼和规则的悲鸣混杂在一起,形成一首令人头皮发麻的末日交响曲。
但在这片混乱中,我“看”到了别的东西。
我看到北疆残破的城墙上,一个断了胳膊的老兵,用剩下的那只手死死攥着一面染血的、绣着“凤”字的残破旗帜,望着崩塌的天空,嘴里喃喃念叨着“女战神保佑”。
我看到某个下界小村庄,一个妇人将吓得哇哇大哭的孩子紧紧搂在怀里,跪在地上,对着虚空磕头,祈求着“天帝娘娘”平息灾祸。
我看到甚至一些躲在神界角落、瑟瑟发抖的低阶小神,也下意识地朝着原本天帝宫的方向望去,眼神里是纯粹的、对生存的渴望。
还有混沌界内,狗蛋一边手忙脚乱地安抚着躁动的灵植,一边时不时担忧地望向核心区域;那些被压制住的隐龙卫和质子,哪怕自身难保,眼神扫过我所在方向时,也依旧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信赖。
信仰网络里涌入的杂音,除了恐惧和绝望,竟然还顽强地夹杂着这些微弱的、指向我的祈愿和信念。
他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归墟”,不知道重启的代价。他们只是在本能地,向着他们认知里最强大的、或许能带来一丝希望的存在,发出求救的信号。
哪怕这信号,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我站在原地,感受着那些纷杂的、带着血与泪的信念丝线,如同冰冷的溪流,一点点汇入我胸口的空落处,非但没有填补,反而带来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要将我压垮的重量。
凭什么是我?
就因为我最强?就因为我是那个被未来“我”选中的“破局者”?
去他妈的!
我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好,既然这担子甩不掉,那也别想让我一个人扛!
“狗蛋!”我声音透过混沌界,直接响在正在忙碌的狗蛋脑海里。
“姐?咋了?”狗蛋吓了一跳。
“传我天帝令!”我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以混沌界为核心,借助残余的信仰网络,将一道意念传递出去!尽你所能,覆盖所有还能接收到信息的存在——神、魔、人、妖,但凡有灵智者,皆可接收!”
“啊?传……传什么?”狗蛋有点懵。
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将意念凝成一道清晰的信息流:
【天道将倾,万物归寂。现有终极之法‘归墟’,可重启宇宙,塑立新生。然,启动之代价,乃吾之存在痕迹,将于所有时间线彻底抹除,尔等记忆,亦将随之消散,不复记吾。】
【此代价,吾不愿独担。】
【故,将此选择,公之于众。】
【愿随旧世同寂者,默然。】
【愿付此代价,换新世一线生机者,以尔等信念,答我!】
信息的内容冰冷而残酷,直接将血淋淋的抉择,摆在了所有还能思考的生灵面前。
是大家一起死,还是用忘记“我”这个存在,换一个或许可能的新世界?
没有隐瞒,没有欺骗。把皮球,一脚踹给了这芸芸众生。
“姐……这……这能行吗?”狗蛋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
“照做!”我厉声道,“另外,在混沌界内,也同步进行!隐龙卫,质子,所有能动弹的,都给我表态!”
说完,我直接切断了联系。
我知道这很残忍。在末日降临的恐惧中,还要逼着他们做这种电车难题式的选择。但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个不是由我独自决定所有人命运,也不是我独自承担所有诅咒的方法。
要么一起毁灭,要么……我们一起,决定我的“牺牲”是否有价值。
我看向夜无珩。他依旧站在那里,寂灭剑垂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像是两口深潭,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你觉得,他们会怎么选?”我问他,声音有些干涩。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蝼蚁尚且贪生。”
是啊,蝼蚁尚且贪生。
在绝对的死亡面前,忘记一个“天帝”或者“女战神”,似乎并不是一个太难做出的选择。
哪怕这个人,曾带来过粮食,带来过胜利,带来过希望。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掏空了,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麻木和……等待审判的平静。
我闭上眼,将神识最大限度地扩散开,与狗蛋启动的信仰网络残余部分连接,如同一个巨大的、敏感的网络节点,准备接收来自三界六道、无数生灵的“投票”。
寂静。
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整个崩塌的世界,都被我这惊世骇俗的“公投”给震住了。
然后,零星地,一些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意念,开始如同萤火虫般,颤巍巍地亮起,沿着信仰网络的丝线,朝着我汇聚而来。
起初很少,很慢。
是一些最底层的、朝不保夕的生灵,他们对“天帝”或许没有概念,只是单纯地想“活下去”。
接着,越来越多。
有北疆老兵残存的执念,有边境百姓绝望中的祈求,有飞升者在混乱中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意念很弱,很杂,充满了恐惧、挣扎、不忍,但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愿……愿付代价!】
【求天帝……给条活路!】
【忘了您……好过大家都死……】
【对不起……】
越来越多的光点亮起,如同夜空中逐渐密集的星辰。它们来自神界残存的角落,来自魔域挣扎的部落,来自无数下界濒临崩溃的世界。
它们汇成溪流,汇成江河,最终,如同汹涌的潮水,朝着我奔涌而来!
那不再是纯粹的信仰之力,而是夹杂着愧疚、痛苦、无奈,却又无比坚定的——生存的意志!
他们选择了活下去。选择用遗忘我,换取一个渺茫的机会。
混沌界内,投票也在同步进行。
狗蛋是第一个嚎出来的,哭得撕心裂肺:“我不要!我不要忘了姐!大不了一起死!呜呜呜……”
但他身边的隐龙卫,沉默着,一个个将手按在投票石上,选择了“愿付代价”。他们的眼神痛苦,却坚定。他们效忠的,是那个能带给他们和所在世界生机的家主,哪怕代价是遗忘。
月无华脸色苍白,握着玉简的手在抖,最终闭着眼,投下了赞同票。
巴特尔红着眼睛低吼了一声,一拳砸在地上,却也做出了选择。
沙伊尔哭成了泪人,小手颤抖着,按在了那个残酷的选项上。
潮水般的意念涌入我的感知,冲击着我的神魂。
我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没有意外。
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
看吧,凤轻尘,这就是人性,这就是众生。在生存面前,一切都可以让步。
我缓缓睁开眼,看向身旁的夜无珩。
他依旧站在那里,仿佛周遭汹涌的意念洪流与他无关。他只是看着我,眼神深邃如古井。
“你呢?”我轻声问,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最后的期盼,“魔神陛下,你怎么选?”
他会怎么选?是跟着这众生一起,选择遗忘我,换取新世界的可能?还是……
夜无珩没有回答。
他直接用实际行动,给出了答案。
他一步上前,在汹涌的、代表着“遗忘”的意念洪流中,猛地将我死死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揉碎,嵌进他的骨血里。
冰冷的唇贴在我的耳边,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逆流而上的疯狂:
“本尊,不选。”
“你若不在,三界何存,与吾何干。”
“要归零,一起。”
我靠在他冰冷坚硬的怀抱里,听着他胸膛里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感受着那逆着整个众生意志而行的、孤绝而偏执的守护。
看着那几乎要淹没一切的、代表着“遗忘”的意念光海。
忽然就笑了。
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够了。
有这一个傻子,就够了。
我抬起手,回抱住他,将脸埋在他冰冷的玄甲上,声音闷闷的,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决断:
“好。”
“那就不按他们的选。”
“我们……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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