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船虫的危机刚过,渔村的码头便又响起了凿木声。渔民们正忙着用桐油混合麻丝填补船板上的孔洞,木屑混着汗水从他们黝黑的额角滑落,落在被阳光晒得发烫的木板上,很快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记。海风里飘着松脂的清香,本该是让人安心的气息,林默却总觉得胸口像是压着块湿冷的礁石,闷得喘不过气。
这种不安从昨夜就开始盘旋。她躺在茅草屋的木板床上,听着窗外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总觉得那声音里藏着某种异样的节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海底苏醒,正用缓慢而沉重的频率呼吸。天刚亮时,她摸了摸枕边的避水珠——那是海婆婆给的,能让她在水下呼吸半个时辰——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你还要去那礁石洞?”海婆婆看着她将避水珠系在手腕上,浑浊的眼睛里浮出担忧,“那地方邪性得很,蚀船虫刚除,何必再去冒险?”
“那洞里的黑色礁石,我总觉得不对劲。”林默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避水珠,“夜叉王化作的黑水是钻进了海里,可那些蚀船虫偏偏只往渔船钻,像是在刻意破坏出海的工具。这背后一定有关联,我得去看看。”
她记得第一次潜入礁石洞时,洞底的黑色礁石光滑如镜,连一丝纹路都没有,可昨夜回想起来,总觉得那片平整里藏着不自然的刻意。海婆婆见她态度坚决,只好从墙角翻出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刀递给她:“这是老身儿子当年用的,虽说钝了些,总比空手强。”
礁石洞的入口藏在一片嶙峋的暗礁背后,涨潮时会被海水淹没。林默等退潮后才钻进去,潮湿的岩壁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珠,滴落在地面的水洼里,发出单调的“滴答”声。她深吸一口气,握紧避水珠跃入洞底的水潭,冰凉的海水瞬间将她包裹,带着比往日更浓重的腥气。
避水珠散发出淡淡的蓝光,在她周身撑起一层透明的水膜。林默摆动双腿,朝着记忆中洞底的方向游去。越往下,光线越暗,周围的海水渐渐从清澈变得发灰,最后成了近乎墨色的浑浊。她能感觉到水流里漂浮着细小的颗粒,像是某种腐败物的碎屑,擦过皮肤时带着黏腻的触感。
终于到了洞底。黑色的礁石依旧沉默地伏在那里,在避水珠的蓝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林默游近了才发现,自己的直觉没错——原本平整的礁石地面,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缝隙。
那缝隙很细,像被巨斧劈开的痕迹,蜿蜒着伸向礁石深处,长度足有丈许。缝隙里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与周围的海水泾渭分明,像一条条凝固的墨汁,缓慢地向外蠕动。更让人心悸的是,从缝隙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咚咚”声,节奏缓慢而有力,像某种巨大生物的心跳,每一次震动都让周围的海水微微颤抖。
林默屏住呼吸,慢慢靠近缝隙。她想看清里面的景象,可那黑色液体太过浓稠,像化不开的浓雾,只能隐约看到缝隙深处闪烁着几点幽绿的光,像是蛰伏的眼睛。
就在这时,脑中的系统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冰冷的机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警报!检测到高强度妖气能量!浓度超出安全阈值!】
【能量源:未知生物,危险等级判定中……判定失败!建议立即撤离!】
林默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后退。这是系统第一次出现“判定失败”的提示,足以说明缝隙里的东西远超她的认知。她不再犹豫,转身就往洞口的方向游。
可已经晚了。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那道缝隙里突然爆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周围的海水瞬间朝着缝隙涌去,形成一个旋转的漩涡。林默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不由自主地向缝隙靠近。她急忙挥动双臂反抗,却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是一只触手。
那触手从缝隙里猛地探出来,足有水桶粗细,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每个眼球都只有指甲盖大小,瞳孔是竖形的,此刻正集体转向她,闪烁着贪婪而冰冷的光。触手擦着她的脸颊掠过,带起的水流冲击着她的脸颊,那些眼睛里的幽光几乎要刺进她的瞳孔。
“砰!”
触手重重撞在洞顶的钟乳石上。那原本坚硬无比、能承受海水常年冲刷的石灰岩,在触碰到触手的瞬间,竟像被风化了千年的粉末,无声地坍塌下来,化作一阵黑色的烟尘,在海水中缓缓散开。
林默吓得浑身发凉,借着这短暂的停顿,她猛地抽出腰间的短刀,用尽全力砍向缠在脚踝上的触手。刀锋砍在触手上,发出“噗嗤”一声闷响,像砍进了灌满泥浆的皮囊,黑色的汁液喷涌而出,带着刺鼻的腥臭。
触手吃痛,猛地收缩了一下,缠绕的力道却松了几分。林默抓住这个机会,拼命摆动身体,终于挣脱了束缚。她不敢回头,将体内仅存的能量全部调动起来,催动控水术加速前进。避水珠的蓝光在她身后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身后的“咚咚”声越来越响,缝隙里又探出几只布满眼睛的触手,在海水中疯狂地挥舞,搅动着浑浊的水流。林默感觉后背一阵发凉,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她的背影,那股贪婪的气息像实质的藤蔓,紧紧缠绕着她的四肢。
她咬紧牙关,眼前终于出现了洞口的微光。那光芒在平时看来微弱,此刻却像救命的灯塔。她拼尽全力冲出洞口,身体重重摔在退潮后的沙滩上,呛出好几口带着腥气的海水。
“咳咳……”林默趴在沙地上,剧烈地咳嗽着,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她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心脏猛地一缩——
那片黑色的礁石竟在微微震动,表面的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更多的黑色液体从缝隙里渗出,顺着礁石的纹路流淌下来,在沙滩上汇成一道道黑色的小溪。周围的海水不再是正常的蔚蓝,而是泛起一圈圈黑色的涟漪,像墨汁滴入清水,正以惊人的速度向四周扩散。
“林默!”
海婆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老人拄着拐杖,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手里的拐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指着那些黑色的涟漪,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海婆婆……”林默挣扎着爬起来,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海婆婆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封印……百年前的封印……开始破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浑浊的眼睛望着那片震动的礁石,又望向远处被黑色涟漪浸染的海面,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那场风暴的重演,看到了深海里沉睡的巨兽正缓缓睁开眼睛。
林默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黑色的涟漪已经蔓延到码头附近,原本在修补渔船的渔民们察觉到异样,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惊恐地望着海面的变化。海风突然变得阴冷,带着一股不属于这片海域的腥臭味,吹在人身上,像冰冷的蛇信子舔过皮肤。
礁石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咚咚”的心跳声在空气中清晰可闻,与海浪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诡异而压抑的乐章。林默握紧了手腕上的避水珠,掌心的向阳花纹身微微发烫,却驱不散她心头的寒意。
她知道,夜叉王的遗言成真了。无归海沟的封印正在破裂,那些被囚禁了百年的深海妖族,已经在黑暗中露出了它们的獠牙。这场守护之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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