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渔船的木桨划破海面时,林默回头望了一眼雾岛的方向。晨曦刚漫过码头的青石路,渔民们站在岸边挥手,老渔翁王伯手里还攥着半袋晒干的墨鱼干,隔得远了,声音被海风揉碎,只隐约听见“小心”二字。他将青铜令牌贴身藏在粗布衣裳里,指尖触到令牌上“力弱者,理难申”的刻痕,又用力握了握木桨,调转船头朝着深海驶去。
近海的海水还是澄澈的蓝,阳光能穿透水面,照得水下的珊瑚与游鱼清晰可见。可随着船往深海行去,海水渐渐变了颜色——先是浅蓝转成墨蓝,再往前,连墨蓝都被吸尽了光泽,成了近乎发黑的暗色调。温度也跟着降下来,咸湿的海风裹着深海的寒意,刮在脸上像细针在刺,林默不得不把衣领拉高,将半张脸埋在衣襟里。
行至正午,头顶的太阳明明还悬在半空,海面却暗得像黄昏。阳光最多只能穿透百米深的海水,百米之下,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林默停下木桨,任由渔船在海面上漂浮,他知道,这里已是龙族的地界,再往前一步,就是东海龙宫的势力范围。
就在这时,船底突然传来一阵震动。不是海浪撞击的轻晃,是某种巨大生物在水下游动时,尾鳍扫过船底的厚重触感。林默猛地站起身,手按在腰间——那里别着一把渔民们凑钱打造的铁匕首,虽算不得利器,却是他此刻唯一的防身之物。
“哗啦——”
一声巨响炸开,海水像被劈开的翡翠,一道银色的身影从水下跃出,带着冲天的水花。那是一条巨龙,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银光,每一片都有巴掌大小,边缘锋利得能划破空气;龙角弯曲如玉石,顶端带着淡淡的金光;龙须飘拂,足有丈许长,扫过船舷时,竟像钢刀般在木板上刮出三道深痕,木屑簌簌落在海面上,瞬间被海浪卷走。
巨龙在空中盘旋一圈,龙瞳如寒星,死死盯着林默,带着毫不掩饰的威压。林默只觉得胸口发闷,仿佛有块巨石压在心上,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但他没有后退,反而挺直了脊背,目光迎向巨龙——他认出了这龙的模样,海婆婆曾在《海经》的插图旁提过,东海三太子敖丙,真身便是银龙,性烈且傲。
银光一闪,巨龙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着银白锦袍的少年。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面容俊美,却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锦袍上绣着暗纹海浪,随着他的动作轻轻起伏,仿佛周身都萦绕着海水的气息。他落在船舷上,船身晃了晃,却被他脚下的一股无形之力稳住,连一丝海水都没溅上来。
“区区凡人,也配持此令牌?”敖丙的声音清冷,像碎冰撞击玉石,目光落在林默身上,满是轻蔑,“我父龙王刚继位不久,正欲重整东海秩序,你倒好,拿着块破铜烂铁就敢闯深海,是嫌命长了?”
林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伸手从怀里取出青铜令牌。令牌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的铜光,“海境共主”四个篆字清晰可见。“这不是破铜烂铁,是初代海神与老龙王立约的信物。”他的声音很稳,“当年盟约规定,人渔近海,龙居深海,互不侵扰。可近日,龙族下属的虾兵屡次袭扰雾岛渔船,剪断锚链、撕碎渔网,甚至伤了渔民,这是违约。”
敖丙瞥了一眼令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旧约?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他往前走了一步,周身的寒气更重,“如今东海我说了算,我父龙王也说了,近海的鱼虾、珊瑚,本就该归龙族所有。你们人类贪得无厌,每年都来近海捕捞,把海里的资源都快采光了,这才是越界!”
“我们雾岛渔民世代靠近海为生,只取所需,从不多捕。”林默反驳道,“若是真如你所说,近海资源早已枯竭,又怎么会有百年的安宁?”他想起王伯说过,每年渔汛过后,渔民们都会把小鱼放回海里,还会在珊瑚礁旁种上海藻,就是为了让近海的生态能持续下去。
“哼,巧言令色。”敖丙根本不听,他抬手一挥,身后的海面突然翻涌起来。原本还算平静的海水,瞬间掀起数丈高的巨浪,浪尖带着白色的泡沫,像一头巨兽张开的巨口,朝着小渔船扑来。“我没时间跟你废话,要么现在掉头退走,从此不准再让人类渔船靠近深海半步;要么,就让你的渔船和那些不知好歹的渔民一起,喂海里的鲨鱼!”
巨浪袭来的瞬间,林默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压得他几乎站不稳。他死死抓住船舷,目光却没有丝毫退缩,反而更加坚定:“盟约不能破,渔民的生计也不能断。你若执意违约,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讨个说法!”
敖丙没想到这个凡人竟如此固执,眼中的轻蔑更甚:“拼了命?你以为你有资格?”他指尖凝聚起一道水箭,水箭泛着寒光,直指林默的胸口,“再不退,我现在就送你去见你们的海神!”
林默看着那道水箭,心脏猛地一缩。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敖丙的对手,对方只需一根手指,就能让他和这艘小渔船葬身海底。可他不能退——他身后是雾岛的百余户渔民,是他们赖以生存的近海,如果现在退了,龙族只会更加肆无忌惮,往后渔民们连近海都不能踏足,又该如何活下去?
他握紧了手中的青铜令牌,令牌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仿佛在给他力量。突然,令牌上的“海境共主”四个字微微亮起,一道淡淡的金光从令牌上散发出来,笼罩住整个小渔船。那道即将射来的水箭,在触碰到金光的瞬间,竟化作了点点水珠,落在海面上。
敖丙瞳孔一缩,脸上的轻蔑终于褪去,多了几分惊讶:“这令牌……竟还有灵力?”他没想到,这块传承了百年的青铜令牌,不仅是信物,还藏着初代海神的灵力。
林默也愣住了,他只知道令牌是立约的信物,却不知它还有这样的作用。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趁着敖丙惊讶的间隙,再次开口:“令牌既认我为主,便说明我有资格与龙族对话。我不求别的,只求龙族遵守旧约,停止袭扰雾岛渔船,让人和龙都能安稳度日。”
敖丙脸色阴晴不定,他看着那道笼罩着渔船的金光,又看了看林默坚定的眼神,心里第一次对“凡人”这个词有了不一样的认知。他原本以为,凡人都是懦弱、贪生怕死的,可眼前这个叫林默的凡人,却敢在他的威压下据理力争,甚至不惜以命相搏。
“哼,就算有令牌护着你,也不代表你能改变什么。”敖丙收起了周身的寒气,巨浪也渐渐平息下来,但语气依旧强硬,“我会回去跟父龙王说这件事,但在他做出决定之前,你们最好别再让渔船靠近深海,否则,下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说完,敖丙转身,银白锦袍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再次化作银龙,潜入深海。海面只留下一圈圈涟漪,仿佛刚才的对峙从未发生过。
林默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看着敖丙消失的方向,知道这次对峙只是个开始——敖丙虽然暂时退走,但龙族并未真正答应遵守盟约,接下来的路,只会更难走。但他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他让敖丙看到了人类的决心,也发现了青铜令牌隐藏的秘密。
他重新拿起木桨,调转船头往雾岛的方向驶去。海水依旧冰冷,海面依旧昏暗,但林默的心里却多了一丝希望。他知道,仅凭自己和一块令牌还不够,他需要联合更多的力量,或许,还需要找到更多关于初代海神与盟约的秘密,才能真正守住雾岛的安宁。
木桨再次划破海面,小渔船在辽阔的大海上缓缓前行,朝着晨曦升起的方向,带着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希望,驶向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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