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周幕凛在病床上与高烧和胃痛抗争，李助理焦头烂额地应对公司危机和继续徒劳寻找时，沈知意正坐在三万英尺高空的机舱里。
窗外是翻滚的云海，阳光刺目。她戴着墨镜，遮住了红肿未消的眼睛，也隔绝了外界可能的探询。邻座坐着顾衍之，半年前被周幕凛邀请到周氏集团首席研究院工作，目前已升任至研究组组长。
“喝点水吧。”顾衍之递给她一瓶拧开的矿泉水，语气温和，“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会很累。”
“谢谢。”沈知意接过，声音有些干涩。她确实需要离开，需要呼吸不一样的空气，需要将自己从那个充满周幕凛气息、让她窒息的环境里连根拔起。
两天前，当她浑浑噩噩地躲在那个布满灰尘的老房子里，被巨大的悲伤和空虚吞噬时，顾衍之的电话像是恰好递过来的一根浮木。
“知意？你还好吗？听你声音不太对……”顾衍之的声音带着真诚的关切。
她含糊地应付了几句。
“研究院这边有个与瑞士方面的技术文档整理项目，需要派人短期出差。这个项目不在核心序列，院里没什么人愿意去，周期两三个月。我想了一下，推荐你作为助理同行。所有费用由项目经费支出。”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这算是个闲差，不会太累。”
这个邀约来得太是时候了。她需要一个理由彻底逃离，需要一个陌生的环境来舔舐伤口，也需要一点事情来占据她几乎要停止思考的大脑。
她几乎没有过多犹豫，便答应了。迅速办理了签证，用那张不记名的电话卡订了机票，几乎没有留下任何让周幕凛可能找到的线索。
她不知道，在她关机、登上飞机的那一刻，周幕凛正因为找不到她而心力交瘁，在谈判桌上轰然倒下。
飞机平稳地飞行，沈知意却无法入睡。她闭上眼，就是周幕凛趴在书房熟睡时紧蹙的眉头，是他强撑着对她微笑时眼底的红血丝，是他握住她手时那冰凉的指尖……心疼如同潮水，再次漫上心头，夹杂着离别的酸楚和一种近乎自我放逐的决绝。
她拿出那个备用手机，里面空空如也。她不知道他有没有找过她，或许找过吧，但以他的骄傲和如今面临的巨大压力，又能坚持找多久呢？也许她的离开，正如他母亲所说，是对他最好的“成全”。他很快就能接受苏家的帮助，稳住寰宇，然后……迎娶苏晚。
想到这里，心脏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她用力闭上眼，将头偏向舷窗，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墨镜的边缘。
“不舒服吗？”顾衍之轻声问，递过来一张纸巾。
“没事，有点晕机。”她接过纸巾，掩饰道。
顾衍之没有再追问，只是体贴地帮她向空乘要了条毛毯。他的温和与周到，与周幕凛那种带着强烈占有欲和压迫感的爱截然不同。此刻的她，像一只受伤的鸟，只想找一个安静温暖的角落蜷缩起来，而顾衍之恰好提供了这样一个空间。
她不知道，在她飞向陌生国度，试图开始新生活的时候，她心心念念想要“成全”的那个男人，正躺在冰冷的病房里，与病痛和绝望抗争。
与此同时，医院里。
周幕凛在高烧中迷迷糊糊地醒来又睡去。在一次短暂的清醒中，他抓住李助理的手，声音微弱却执拗：“……找到她了吗？”
李助理看着老板瘦削的手腕和深陷的眼窝，不忍心地摇了摇头，斟酌着开口：“周总，我们查到……沈小姐名下的账户，在昨天有一笔国际航班的消费记录，目的地是……苏黎世。同行人信息不明。”
苏黎世……国际航班……同行人不明……
这几个信息像重锤一样砸在周幕凛本就脆弱的心上。她走了，不仅走了，还去了那么远的地方，甚至可能……是和别人一起？
对了，研究院好像有项目在瑞士，研究院还有…顾衍之…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入他的脑海。
极度的身体痛苦，加上这致命的精神打击，让他眼前一黑，猛地咳嗽起来，牵扯到胃部的伤口，疼得他几乎蜷缩起来，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监控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医生和护士匆忙赶来，病房里一阵忙乱。
周幕凛在药物的作用下再次陷入昏沉，但眉头锁得更紧了。在他混乱的梦境里，沈知意决绝离开的背影，和苏黎世皑皑的雪山、陌生的男人身影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让他心碎又无力的画面。
他在这里为她病倒，为她几乎崩溃，而她却已远走天涯，身边可能已有他人相伴。
这种认知，比任何商业上的失败都更让他感到彻底的溃败和……一种被抛弃的冰冷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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