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幕凛几乎是踉跄着回到酒店套房的。房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也仿佛抽走了他强撑的最后一丝力气。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昂贵的西装裤沾染了地毯的灰尘也毫不在意。
平板电脑被他紧紧攥在手里,屏幕已经暗了下去,但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却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里,反复灼烧——那辆疯狂加速的黑色轿车,卡尔手中那冒着寒光的手枪,子弹擦过地面溅起的火星,还有沈知意被扑倒时那瞬间苍白的脸……
“呃……”胃部传来一阵尖锐的痉挛,让他猛地蜷缩起身子,额头重重抵在膝盖上,发出压抑痛苦的闷哼。比胃痛更甚的,是心脏处传来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后怕和恐慌。他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就永远失去她了!
他不敢想象,如果那辆拦截的越野车慢了一秒,如果保镖的反应迟了一瞬,如果卡尔开枪再准一点……此刻的他,会是什么样子?这个念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让他呼吸困难,浑身发冷。
他摊开手掌,看着自己依旧在微微颤抖的指尖。这双手,曾经在商场上签下无数决定命运的合约,此刻却连一杯水都端不稳。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和掌控力,在刚才那生死一线的瞬间,彻底土崩瓦解。他就像一个最拙劣的赌徒,差点赌上了自己最珍贵的宝物。
“沈知意……”他无意识地喃喃着她的名字,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庆幸。他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她最后望向他的眼神——惊惧、脆弱,却又带着一丝连她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依赖。
这种认知,像一道强光,劈开了他内心因算计和权衡而筑起的重重迷雾。什么苏家的支持,什么商业联姻的“必要局面”,在差点永远失去她的恐惧面前,都变得可笑而不值一提。他周幕凛可以失去一切,唯独不能失去她。
一股混杂着暴怒、后怕和无比清晰决心的力量,强行压下了身体的剧痛和虚弱。他扶着门板,挣扎着站起身,脚步虽然虚浮,但眼神却重新凝聚起骇人的光芒,那是一种被彻底触犯底线后,准备不惜一切代价反击的狠戾。
他走到客厅,抓起桌上的加密电话,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迅速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尚未平复的微喘和毫不掩饰的杀意,“顾明生。我要他付出代价。现在,立刻,动用所有能动用的资源,不计成本,我要瑞丰资本在欧洲的业务,三天之内,彻底瘫痪。”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不符合周幕凛平日作风的疯狂指令惊住了,迟疑道:“周总,三天时间太紧,而且不计成本的话,我们自身的损失也会……”
“我说了,不计代价!”周幕凛低吼着打断,眼底赤红,“听不懂吗?我要他死!商业上的‘死’!如果你做不到,我换人!”
“……明白。”电话那头终于传来坚定的回应。
挂断这个电话,周幕凛没有丝毫停顿,又连续拨通了几个号码,每一条指令都如同最锋利的刀,精准而残酷地斩向顾明生的命脉。他不再考虑后果,不再权衡利弊,他只有一个目的——以最快的速度,最狠的手段,让顾明生再也没有能力伤害她分毫!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跌坐在沙发上,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胃部的疼痛因为情绪的巨大波动而加剧,让他忍不住蜷缩起来,咬紧牙关抵抗着那阵阵袭来的绞痛。
李助理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周幕凛这副从未有过的、如同受伤野兽般脆弱又危险的模样,心中充满了震惊和担忧。他默默递上温水和新的胃药。
周幕凛看也没看,接过药片和水,仰头吞下。他现在不能倒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拿起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看着沈知意发来的 [安好。谢谢。]四个字,指尖在上面停留了许久。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条最简单,却也最迫切的讯息:
【我在酒店。等你。】
他需要立刻见到她,需要亲眼确认她的安然无恙,需要感受她真实的温度和心跳,来驱散盘踞在他心头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冰冷后怕。他不能再等了,一刻也不能。
“李锐,”他放下手机,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去准备车,等沈小姐从警局和医院出来,直接接她来这里。另外,酒店和她公寓周边的安保,提升到最高级别,加派三倍人手。我不允许再出任何差错,一丝一毫都不行!”
“是,周总!”李助理立刻领命而去。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满整个客厅,却照不进周幕凛眼底那片被恐惧和怒火笼罩的阴霾。他靠在沙发上,闭上眼,努力平复着依旧紊乱的呼吸和心跳。
身体的疼痛和精神的高度紧绷让他疲惫不堪,但一种更加清晰、更加坚定的信念,也在这次濒临失去的危机中,破土而出,疯狂生长。
他清楚地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人生的优先级已经彻底改变。任何试图伤害沈知意的人,都将承受他毫不留情的、毁灭性的报复。而她,将是他拼尽一切,也要牢牢护在身后的、唯一的软肋与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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