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地动山摇!整个地下空间仿佛一头被激怒的巨兽,发出痛苦的咆哮与震颤。巨大的黑色石板上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穹顶不断有碎石砸落,暗红色的冥河掀起狂涛,狠狠拍击着两岸。对岸那扇九幽台巨门发出沉闷的嗡鸣,门上的雕刻光华急速流转,似乎在竭力稳定自身。
“小心!”黑肱一把将陈玄和张禳拉到一块相对稳固的巨岩之下,躲避着坠落的钟乳石。
陈玄背靠冰冷的岩石,脑海中那幅帝心赐予的路径图上,代表“地脉枢机”的区域已然猩红如血,不断闪烁,传递出极度危险的警报!嬴朔那模糊断续、充满惊怒的意念碎片,更是证实了最坏的情况——赵高已经动手了!目标直指地脉核心!
“是赵高那阉狗!”黑肱怒吼,双目喷火,“他在破坏地脉!”
张禳脸色煞白,焦急地看向陈玄:“陈师,现在怎么办?地脉若毁,整个骊山恐怕都要塌陷!我们……”
陈玄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脑海中的刺痛,眼神锐利如刀。帝心交付的任务,拯救阿黎的希望,同伴的安危,乃至整个骊山区域的存续,此刻都系于一线!绝不能任由赵高得逞!
“去地脉枢机!”他声音嘶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必须阻止他!”
他脑海中迅速调出那条通往水银海及地脉枢机的新路径。路径的起点,并非他们来时的冥河对岸,而是在这九幽台石台的另一侧,一个极其隐蔽的、被幻阵遮掩的传送古阵!这是“玄扈”先贤留下的、用于紧急往返核心区域的捷径,若非帝心赐予信息,绝难发现!
“跟我来!”陈玄低喝一声,不顾身体的虚弱,率先朝着石台一侧奔去。黑肱和张禳紧随其后。
在石台边缘,一片看似浑然一体的岩壁前,陈玄停下脚步。他依照脑海中的信息,双手快速结出几个复杂的手印,同时将一丝心灯之火的力量注入岩壁某处不起眼的凹痕。
嗡!
岩壁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表面的幻象消散,露出一个刻画在地面上的、直径约三米的圆形古阵。阵纹由某种银色的金属勾勒而成,复杂而古老,中心镶嵌着几块能量几乎耗尽的晶石,此刻正因外界的地脉震动而明灭不定。
“站上去!”陈玄招呼两人踏上阵法。
三人刚一站定,陈玄立刻将刚刚获得的“帝心敕令”的意念投影至阵法核心!同时,他手中的龙雀短剑也指向阵眼。
敕令的气息与龙雀的权柄,仿佛两把钥匙,瞬间激活了这座沉寂不知多少岁月的古阵!
银光大盛!阵纹如同被注入了生命般亮起,强大的空间波动将三人包裹。下一刻,天旋地转,强烈的撕扯感传来,仿佛要将他们甩入无尽的虚空。
传送的过程短暂而剧烈。当脚踏实地的感觉重新传来,三人踉跄着稳住身形,眼前的景象已然大变。
他们不再身处那个充满钟乳石和冥河的洞穴,而是站在一个巨大无比的环形廊道边缘。廊道向下延伸,深不见底,上方是人工开凿的、描绘着日月星辰运行的穹顶。而最令人震撼的,是环形廊道中央,那一片浩瀚无垠、散发着诡异银灰色光芒的“海洋”!
水银海!
真正的,以无数吨水银模拟的江河大海!目光所及,尽是粘稠、沉重、泛着金属光泽的银灰色“波涛”,在某种无形力量的作用下,缓慢而磅礴地流动着,发出低沉如同大地呼吸般的轰鸣。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极致的汞蒸气,五彩斑斓的汞霭在这里凝聚成了实质般的薄纱,若非陈玄怀中的“帝心敕令”散发出一层无形的屏障将三人护住,只怕顷刻间就会中毒身亡。
而这浩瀚水银海的上空,并非完全黑暗,有点点如同星辰般的光点在闪烁,那是镶嵌在穹顶的夜明珠与特殊晶石,模拟着周天星斗。整个空间宏大、瑰丽,却又死寂、诡异,充满了非人间的疏离感。
“这……这就是水银海……”张禳望着眼前超乎想象的奇观,声音干涩。黑肱也是目瞪口呆,被这始皇手笔深深震撼。
陈玄无暇欣赏这地下奇景,他的目光迅速投向脑海路径图指示的方向。在地脉枢机的路径图上,目标点位于这片水银海的“海底”深处某个特定位置。如何下去?
他的目光在环形廊道上搜索,很快锁定了一处。那里停放着一艘样式奇特的“船”。它通体由某种暗金色的木材与青铜构件打造,形如一片梭形的叶子,船身刻满了与星辰相关的符文,没有帆,也没有桨,只在船尾有一个类似舵盘的装置。
“星槎!”陈玄认出了这东西,亦是帝心给予的信息中提到过的,用于横渡水银海的工具,比“渡厄舟”更高级,能一定程度上抵御水银的侵蚀和海底的压力。
三人快速奔向星槎。就在此时,整个水银海突然剧烈地沸腾起来!
轰!哗啦——!
银灰色的“海面”炸开巨大的浪涛,并非自然流动,而是源自海底深处的某种爆炸或冲击!一股混乱、暴戾、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波动,如同井喷般从海底爆发出来,冲击着整个空间!环形廊道剧烈震动,穹顶的“星辰”明暗不定!
“他们在下面!已经开始了!”陈玄脸色难看,地脉紊乱的程度在急剧加剧。
他们迅速登上星槎。陈玄依照脑海中的方法,将手按在船尾的舵盘上,注入一丝心灯之火与敕令气息。
星槎微微一震,船身的星辰符文次第亮起,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船体包裹,缓缓离岸,然后如同一条游鱼般,悄无声息地滑入了粘稠沉重的水银海中。
进入水银海的感受无比奇特。四周是绝对的银灰色,视线受阻,只能看到符文光芒照亮周围一小片区域。星槎仿佛在某种极其粘稠的液体中穿行,阻力巨大,速度并不快。强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传来,挤压着星槎的护罩,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若非星槎本身神异,又有敕令庇护,任何物体潜入这等深度的水银中,都会被瞬间压垮、溶解。
陈玄全力操控着星槎,依靠着脑海中路径图的指引,以及对那股混乱能量源头的感应,不断下潜。越是深入,那股源自地脉枢机的混乱波动就越是清晰、暴烈,如同一个正在不断恶化的伤口,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腐朽与毁灭气息。
沿途,他们看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景象。海底并非平坦,有着如同山峦般的巨大结构,有些是天然的岩层,有些则是人工建造的、用于引导和稳定地脉能量的设施。但此刻,许多设施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破损,能量回路被强行扭曲、截断,残留着暴力破坏的痕迹。甚至有一些区域,弥漫着淡淡的、与北麓巢穴相似的暗红色能量雾霭,不断侵蚀着周围的一切。
赵高(或者说他背后的域外之力)的破坏,远比想象的更加深入和彻底!
突然,星槎猛地一震,仿佛撞上了什么东西。陈玄定睛看去,只见前方出现了一大片如同珊瑚丛般、但却是由暗红色能量结晶构成的诡异结构,它们堵塞了前行的路径,并且像有生命般,朝着星槎蔓延过来,试图缠绕、侵蚀!
“是那种混乱力量的衍生物!”张禳惊呼。
陈玄眼神一凝,尝试操控星槎绕行,但那些暗红结晶生长得极其密集,几乎封死了所有空隙。强行冲击,星槎的护罩未必能支撑住。
他略一思索,再次引动了怀中仅剩的那枚星辉石!他将星辉石按在舵盘之上,引导其纯净的星辰之力,与星槎本身的符文相结合!
“星辉,开路!”
嗡!
星槎船头的数枚符文骤然亮起,喷射出一道凝练的、带着净化之意的白色光束,如同利剑般射向那片暗红结晶!
嗤嗤嗤——!
白光与暗红结晶接触,发出剧烈的腐蚀声。那充满混乱堕落气息的结晶,在纯净的星辰之力面前,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消融、崩解,被硬生生净化出一条通道!
星槎趁机加速,穿过了这片危险的区域。
随着不断下潜,周围的压力越来越大,星槎护罩的光芒也愈发黯淡。陈玄能感觉到,星槎的能量在快速消耗,敕令的庇护也并非无穷无尽。
终于,在穿越了一片由无数破碎能量管道和倒塌巨柱形成的“海底废墟”后,前方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位于水银海最深处的、巨大的球形空间。空间的中心,悬浮着一个由无数条粗大的、闪烁着各色能量光芒的“根须”缠绕、连接而成的巨大光团——那便是骊山地脉的能量核心,地脉枢机!
然而此刻,这本应稳定、有序、散发着磅礴生机的光团,却变得极度不稳定。大片区域被暗红色的混乱能量侵蚀、污染,如同丑陋的疮疤。光团表面能量乱窜,不时爆开一团团危险的电弧和能量冲击,整个球形空间都在随着光团的紊乱而剧烈震颤,仿佛随时可能崩溃。
而在地脉枢机下方,一座断裂的巨型石梁上,赫然站立着数道身影!
为首一人,身着宦官服饰,面容阴鸷,正是赵高的心腹,那个姓韩的宦官!他身后站着几名目光呆滞、但气息强横的卫士,显然是用了某种手段控制的死士。他们围着一个看起来像是临时架设的、由黑色晶石构成的诡异祭坛,祭坛上插着几面缭绕着暗红气息的幡旗,正不断抽取着地脉枢机中被污染的能量,转化为更浓烈的混乱之力,反灌回去,加速着地脉的崩坏!
“果然是他们!”黑肱咬牙切齿。
韩宦官也发现了闯入的星槎,阴冷的目光扫了过来,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冷笑:“啧啧,没想到你们这几只老鼠,竟然能摸到这里来?倒是省了咱家不少功夫。正好,用你们的心头血,来祭祀‘混乱之主’,想比效果更佳!”
他手一挥,那几名死士立刻调转方向,如同鬼魅般朝着星槎扑来!他们身上缭绕着暗红气息,竟然无视水银的侵蚀和压力,速度快得惊人!
同时,那黑色祭坛光芒大盛,一道粗大的暗红色光柱,如同毒龙般,朝着剧烈挣扎的地脉枢机狠狠撞去!
地脉枢机承受着内外夹击,发出的悲鸣几乎要撕裂人的耳膜,其核心区域的稳定结构,已然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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