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青石板路时,面馆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江翊兑现承诺请大家吃了“顺顺利利”的面条,送奶奶回家后,转身发现陆知行还站在巷口,手里拎着刚才没吃完的糖炒栗子,正看着远处的路灯出神。
“你怎么还没走?”江翊走过去,把自己的外套往肩上扯了扯——夏末的晚风带着凉意,吹得人鼻尖发僵。
陆知行回头,晃了晃手里的栗子袋:“刚想跟你说,这袋栗子你拿着,奶奶爱吃甜的,回去给她当零嘴。”他把袋子递过去,目光落在江翊身上,“你家往这边走吧?我送你一段。”
江翊愣了一下,下意识点头。以前他们也一起走过大大小小的路——放学时挤在人群里讨论数学题,去医院时并肩拎着资料袋,高考后一起去梨树林摘梨——但大多时候林溪都在身边,话题总绕不开复习、画画,或是彼此心照不宣的小默契。像这样只有两人并肩走,连空气都透着几分安静的时刻,还是第一次。
两人沿着巷口的路灯往前走,影子被灯光拉得忽长忽短。江翊捏着温热的栗子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袋边缘,想找些话题,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以前总想着在陆知行面前“争”点什么,或是借着林溪的事搭话,现在没了这些心思,反而觉得有些不自在。
倒是陆知行先开了口,目光落在路边的老槐树上——树影婆娑,枝桠间还挂着几个没摘干净的槐花灯,是春节时挂的,风吹过轻轻摇晃。“还记得去年冬天,咱们在这棵树下扫过雪吗?”他语气很轻,带着点回忆的温柔,“那时候刚考完期末考,雪下得特别大,你非要跟我比谁扫得快,结果把扫帚都弄折了。”
江翊猛地想起这件事,忍不住笑出声:“怎么不记得!那时候你还说我‘毛手毛脚’,结果自己扫到一半,把雪堆成了个小雪山,还在上面插了根树枝当旗子。”他说着,伸手比划了一下当时的高度,“现在想想,那时候也太幼稚了,居然为了这点小事跟你较劲。”
“还好吧,”陆知行也笑了,“至少比后来为了抢最后一份草莓蛋糕,在食堂跟你吵了十分钟要成熟点。”
“哎!那能一样吗?”江翊立刻反驳,“那草莓蛋糕是最后一份,还是阿姨特意留的,你凭什么跟我抢?再说了,最后还不是我让给你了,你还好意思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话题像被风吹开的书页,一页页翻过往日的时光——从高一第一次见面时的“互相看不顺眼”,到一起在篮球场上摔得满身泥,再到晚自习时偷偷在课桌下分享零食;从为了一道物理题争论到面红耳赤,到考试失利时互相递过的纸巾,再到周末一起去书店抢限量版的习题册。
这些事里,没有林溪,没有高考的焦虑,没有奶奶生病的担忧,只有两个少年最纯粹的日常,像藏在时光里的糖,剥开时满是甜意。
“说真的,”江翊突然停下脚步,靠在路灯杆上,看着陆知行,语气少了往日的嬉闹,多了几分认真,“高一的时候,我还挺不服你的。每次考试你都比我高几分,老师总把咱们俩放在一起比较,我那时候就想着,一定要超过你。”
陆知行也停下,靠在旁边的墙上,手里还捏着一颗没剥壳的栗子:“我知道。那时候你总在早读课上比我早到十分钟,晚自习比我晚走半小时,我还跟溪溪说过,‘江翊怎么跟打了鸡血一样’。”
“那时候就是不甘心嘛,”江翊挠了挠头,笑了笑,“后来慢慢发现,跟你一起刷题、一起讨论题,比单纯超过你有意思多了。尤其是高二那次,我物理考砸了,躲在操场角落偷偷哭,还是你找到我,把自己的错题本借我看,还跟我讲了半节课的解题技巧。”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那时候我就觉得,有个能一起较劲、也能一起进步的朋友,挺好的。”
陆知行看着他,心里满是温暖。他想起高二那个傍晚,夕阳也是这样落在操场上,江翊蹲在角落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却倔强地不肯让别人看到。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把错题本递过去,陪着他蹲了半小时,直到江翊自己擦干眼泪,说“下次一定超过你”。
“其实我也挺感谢你的,”陆知行轻声说,“高三上学期,我妈生病住院,我那段时间状态特别差,上课总走神,是你拉着我去操场打球,说‘有心事就发泄出来,别憋在心里’。还有那次模拟考,我数学没考好,你比我还着急,拉着我一起整理错题,直到很晚才回家。”
江翊愣了一下,没想到陆知行会记得这些小事。他还以为自己那时候的“关心”很笨拙,怕陆知行觉得烦,没想到这些事,陆知行都记在心里。
“那时候看你整天蔫蔫的,我还以为你要放弃了呢,”江翊笑了,语气轻松起来,“还好你没放弃,不然我找谁较劲去?”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的不自在瞬间消散。晚风拂过,带着老槐树的清香,路灯的光落在他们身上,暖得让人心里发甜。
“对了,你大学想报哪个城市的学校?”陆知行突然问,目光落在远处的霓虹灯上,“之前听你说想选计算机专业,有没有看好的学校?”
提到大学,江翊的眼神亮了些:“我查了几个,南方的几所理工大学都不错,计算机专业排名也靠前,而且离溪溪的美院近,以后还能常约着一起吃栗子。你呢?你肯定要去北方吧,北方理工的物理专业可是你的目标。”
“嗯,”陆知行点点头,“北方理工的物理专业确实挺好,而且离我家也近,方便照顾我妈。不过就算去了北方,寒假暑假也能回来,到时候咱们还能一起去梨树林,陪奶奶聊天。”
“好啊!”江翊立刻答应,“到时候我带你去吃北方的糖炒栗子,听说比咱们这儿的还甜!你也得带我去吃北方的饺子,我还没吃过正宗的北方饺子呢!”
“没问题,”陆知行笑着说,“不过你得先学会包饺子,到时候咱们可以一起在我家包饺子,让我妈教你。”
两人继续往前走,话题从大学专业聊到未来的规划,从北方的冬天聊到南方的夏天,从喜欢的篮球明星聊到最近看的电影。没有林溪,没有爱情的试探,没有友情的顾虑,只有两个少年对未来的憧憬,对彼此的坦诚。
走到江翊家楼下时,路灯的光刚好落在门口的老梨树上——那是江翊小时候和奶奶一起种的,现在已经长得很高,枝桠伸进了二楼的窗户。
“到了,”江翊停下脚步,把栗子袋抱在怀里,“上去吧,奶奶肯定还在等我。”
“嗯,”陆知行点点头,“上去吧,路上小心。对了,大学的资料我整理了一些,明天发给你,你可以参考一下。”
“好!谢了!”江翊点点头,转身往楼上走,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对陆知行说,“知行,以后不管去了哪个城市,咱们也要常联系,别让这段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陆知行看着他,语气坚定:“放心吧,不会的。”
江翊笑了笑,转身走进楼道,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消失在门口。陆知行站在楼下,看着二楼的窗户亮起灯光,才转身离开。
晚风依旧吹着,带着老槐树的清香,也带着两个少年最纯粹的情谊。陆知行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满是踏实——他知道,这段没有林溪的对话,没有较劲的坦诚,会成为他们友谊里最珍贵的印记。不管未来去了哪个城市,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他们永远是能并肩走、能说心里话的兄弟。
路灯的光落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在为这段青春,写下最温暖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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