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寒江、林微熹以及幸存下来的皇城司精锐,押解着昏迷的瑞王和重伤的沈逸,拖着疲惫不堪、浑身挂彩的身躯走出凝香殿地宫时,外面已是天光大亮。
等候多时的高公公与大批禁军立刻迎了上来。看着这群如同从血池地狱里爬出来的人,以及那被铁链重重锁住、奄奄一息的瑞王,饶是高公公见惯风浪,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指挥人手接应、救治、封锁现场。
消息如同插了翅膀,瞬间传遍宫廷。
养心殿内,皇帝闻讯,龙颜大悦,积压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当即下令重赏所有参与此次行动的人员,并命太医署全力救治伤员。
林微熹几乎是被人搀扶着回到临时安置的偏殿的。她感觉自己浑身骨头像散了架,又饿又累,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宫人早已备好了热水、干净衣物和……一桌琳琅满目的御膳房点心!
看到那些精致的荷花酥、杏仁酪、枣泥山药糕……林微熹的眼睛瞬间就绿了,仿佛饿狼看到了肉,刚才那点疲惫瞬间不翼而飞!
她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扑到桌前,左手抓起一块荷花酥,右手舀起一勺杏仁酪,毫无形象地大快朵颐起来,噎得直抻脖子也停不下来。
【活过来了!终于活过来了!地宫里我就惦记着这口!】内心的小人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奉命前来探望(兼监督她洗漱换药)的云袖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家小姐如同饿死鬼投胎般的吃相,吓得差点把手里的药箱掉在地上。
“小、小姐!您慢点吃!没人跟您抢!”云袖连忙上前倒水,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林微熹灌下一大口水,好不容易顺过气,含糊道:“云袖你不懂……这可是用命换来的点心……意义非凡!”
她这边风卷残云,另一边,陆寒江却连洗漱换药都顾不上,第一时间向皇帝详细禀报了地宫内的所有情况,包括瑞王的疯狂、沈逸的临阵倒戈、以及“九霄阵”被摧毁的经过。
皇帝听得面色变幻,时而震怒,时而震惊,时而唏嘘。尤其是听到沈逸竟然是瑞王之子,并在最后关头舍身阻止其父时,更是沉默良久。
“皇叔……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皇帝叹了口气,语气复杂,“至于沈逸……功过相抵,待他伤愈后,再行论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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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宫中举行了小范围的凯旋嘉奖仪式。
陆寒江与伤势稍愈、勉强能站立的林微熹,以及几位在此次行动中表现突出的皇城司骨干,一同在金殿接受封赏。
陆寒江护驾有功,铲除逆党,居功至伟,晋封为忠勇伯,加太子少保衔,赏赐金银绸缎无数。皇城司一众参与人员也各有封赏。
轮到林微熹时,皇帝看着下面这个虽然穿着诰命礼服、却依旧难掩灵动机敏(甚至眼神还时不时往旁边宫女端着的点心盘子上瞟)的小姑娘,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笑意。
“林相之女林微熹,”皇帝声音温和,“聪慧机敏,胆识过人,屡次协助陆爱卿破获奇案,更于地宫之中临危不乱,献上关键之物,功不可没。特封为‘熹月郡主’,食邑三百户,赐金牌一面,可随时入宫觐见。”
熹月郡主!食邑三百户!还有随时入宫的金牌!
这可是天大的恩宠!连林丞相站在一旁,都激动得老泪纵横,与有荣焉。
林微熹自己也懵了。她帮忙查案,一开始只是为了自保和帮她爹,后来……后来好像就变成习惯(以及为了陆寒江的点心投喂)了,从来没想过要当什么郡主啊!
她傻乎乎地谢了恩,接过那面沉甸甸、刻着“熹月”二字和凤纹的金牌,脑子里想的却是:【这牌子……能不能当饭票使?去御膳房能随便拿点心吗?】
皇帝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忍着笑道:“朕听闻郡主喜好美食,特准郡主可凭此牌,随时享用御膳房点心。”
林微熹的眼睛瞬间比那金牌还亮!“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一声谢恩,喊得情真意切,发自肺腑,比刚才接郡主封号时激动多了。
满朝文武见状,皆忍俊不禁。陆寒江站在她身侧,看着她那副“得了吃食忘封号”的没出息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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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奖仪式结束后,林微熹这个新鲜出炉的“熹月郡主”,第一件事就是揣着她的金牌,兴冲冲地跑去太医署“探望”沈逸——顺便验证一下金牌在太医署小厨房的购买力。
沈逸已经苏醒,伤势虽重,但性命无虞。他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比往日清明了许多,带着一种经历巨变后的平静与释然。
见到林微熹进来,他微微颔首,声音虚弱:“微熹……不,现在该叫熹月郡主了。恭喜。”
林微熹摆摆手,毫不在意地在他床边的凳子上坐下,顺手将刚从太医署小厨房“赊”来的一碗冰糖燕窝推到他面前:“虚名而已,还是吃点实际的要紧。你感觉怎么样?”
沈逸看着那碗燕窝,眼中闪过一丝暖意,摇了摇头:“我没事。多谢……还有,地宫里,多谢你们。”
他指的是陆寒江最后关头将他拖离爆炸中心的事。
林微熹叹了口气:“谢什么,你最后不也……唉,算了,都过去了。”她舀了一勺自己那碗杏仁酪,边吃边问,“说起来,你早就知道瑞王是你亲生父亲?”
沈逸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母亲临终前,才告诉我真相。她说,那是她一生的枷锁,也是我的原罪。她希望我永远不要去找他,安安分分做我的沈逸。可是……命运弄人。”
他的语气带着深深的疲惫与悲哀。
“那……关于‘烛龙’,你还知道什么?”林微熹试探着问,“瑞王临死前说,‘烛龙’不止他一个……”
沈逸蹙眉思索,摇了摇头:“我所知的,大多已经告诉你们了。‘尊者’……我父亲,他非常谨慎,核心的秘密只掌握在他自己手中。不过……”
他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回忆:“我隐约记得,有一次他酒醉,曾含糊地提起过一个词……好像是……‘归墟’?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代表着什么。”
归墟?
林微熹记下了这个陌生的词。听起来,像是个地名,或者某种代号?
她又和沈逸聊了几句,见他精神不济,便起身告辞了。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他好好休息,并把那碗没动的冰糖燕窝硬塞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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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皇帝在宫中设下小型的庆功宴,只邀请了林丞相、陆寒江、林微熹等少数核心功臣。
宴席之上,自然是觥筹交错,气氛融洽。皇帝亲自向陆寒江和林微熹敬酒,再次表达了感激之情。林丞相看着女儿,又是骄傲又是后怕,喝得满面红光。
林微熹本着“不吃白不吃”的原则,对着御膳房精心烹制的菜肴大快朵颐,尤其是那道她念叨了好久的松鼠鳜鱼,几乎被她一个人包圆了,看得陆寒江都忍不住侧目。
宴席散去,月华如水。
陆寒江与林微熹并肩走在出宫的宫道上。喧嚣过后,四周格外宁静。
林微熹摸着吃得滚圆的肚子,满足地打了个小饱嗝,忽然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掏出那块“熹月郡主”金牌,在月光下翻来覆去地看。
“啧,以后有了这牌子,是不是就能在宫里横着走了?”她异想天开。
陆寒江瞥了她一眼,淡淡道:“牌子是让你方便进宫,不是让你拆皇宫的。”
林微熹撇撇嘴,将金牌收好,忽然叹了口气:“说起来……案子虽然破了,但总觉得……好像还没完全结束。瑞王说的‘归墟’,沈逸也不知道是什么。还有,‘烛龙’真的只有瑞王这一支吗?”
陆寒江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天边那轮皎洁的明月,声音低沉而坚定:“黑暗或许永无止境,但只要有一点光,便值得坚守。皇城司的职责,便是做那执灯之人。”
他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峻,却也格外可靠。
林微熹看着他,心中那点因为未知而产生的不安,忽然就消散了。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用力点头:“嗯!你说得对!管他什么‘归墟’还是‘烛龙’,来一个抓一个,来两个揍一双!”
看着她那副斗志昂扬、仿佛下一秒就要去找人干架的样子,陆寒江冰封的眼底,终于漾开了一丝清晰可见的、带着暖意的笑意。
他忽然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用油纸包着的东西,递给她。
“什么?”林微熹好奇地接过,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块还带着温热的、她最爱吃的蟹粉酥!
“路过御膳房顺的。”陆寒江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林微熹看着手中那块金黄油亮的蟹粉酥,再看看身边这个看似冷硬、实则心细如发的男人,感觉心里像被这酥皮的香气填得满满的,又暖又甜。
她咬了一小口,酥脆掉渣,蟹香浓郁,是她吃过最美味的一块点心。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走向宫外那片已然恢复平静,却或许暗藏新故事的万家灯火。
(第二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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