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地牢，阴冷的气息仿佛能渗入骨髓。
那名从皇陵山谷擒获的灰袍头目，被特制的精钢铁链牢牢锁在刑架上，低垂着头，乱发遮面，如同失去了提线的木偶。即使经历了皇城司最擅长审讯的老手轮番上阵，用尽了各种手段（在不致命的前提下），他依旧如同顽石，不发一言，眼神空洞麻木，甚至连痛苦的呻吟都极其微弱。
“大人，此人……不对劲。”负责审讯的刑官擦着额角的汗，向陆寒江汇报，“并非意志坚定，倒像是……像是神魂被某种力量禁锢或者抽走了，只剩下一具空壳。常规审讯，对他无效。”
陆寒江站在牢房外，面色冷峻地看着刑架上的“归墟”头目。这种情况，与之前“烛龙”那些被药物和邪术控制的死士有些相似，但似乎更加彻底，更加诡异。这些“归墟”成员，仿佛连自我意识都已被剥夺，完全成为了执行命令的工具。
“搜身结果如何？”陆寒江问。
“回大人，他身上除了那件灰袍和兵刃，别无长物。灰袍材质特殊，能一定程度上隔绝能量探查。兵刃淬毒，见血封喉。没有身份标识，没有书信，干净得……令人发指。”刑官语气无奈。
线索似乎在这里彻底断了。
陆寒江沉默片刻，下令：“继续看守，尝试用药物和催眠之术，看看能否撬开一丝缝隙。另外，将他的血液、毛发样本送去给太医署和司内医道高手，分析是否有中蛊或被邪术控制的痕迹。”
“是！”
离开地牢，陆寒江回到值房。林微熹正趴在桌子上，对着那块“龙眼”石头大眼瞪小眼。格桑卓玛因为昨日受伤和消耗过度，正在太医署静养。无所事事的林微熹又被陆寒江“顺路”拎回了皇城司，美其名曰“协助分析”。
【分析什么啊……对着块石头能分析出花来？】林微熹内心吐槽，手指无意识地戳着冰凉的石头表面。为了缓解无聊，她甚至把之前藏的最后几块松子糖都翻出来吃完了。
“审讯没结果？”她看到陆寒江进来，抬起头，没精打采地问。
陆寒江摇了摇头，在她对面坐下，目光也落在了那块“龙眼”上。“‘归墟’比我们想象的更谨慎，也更……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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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门外侍卫通报：“大人，沈逸求见。”
沈逸？他的伤势好了？
陆寒江微微颔首：“让他进来。”
沈逸穿着一身干净的青布长衫，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看起来好了许多。他走进值房，先是向陆寒江行了礼，又对林微熹点了点头。
“沈某冒昧前来，是听闻昨日皇陵之事，心中有些猜测，或许对大人查案有所助益。”沈逸开门见山。
“沈郎中请讲。”陆寒江示意他坐下。
沈逸沉吟道：“我父亲……瑞王生前，虽未直接与‘归墟’接触，但他醉心于搜寻各种上古秘辛和力量，对‘归墟’亦有所耳闻。我曾在他书房一些未被销毁的杂乱笔记中，看到过几句零星记载。”
他努力回忆着：“笔记中提到，‘归墟’并非中土原生之组织，其源头可能指向海外。他们信奉的‘万物归墟’，似乎与海外某些岛屿流传的、关于‘永恒沉寂之地’的古老传说有关。而且……”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笔记中还提到，‘归墟’似乎在寻找一种名为‘定海珠’的器物。据说此物能平息波涛，定鼎海域，甚至……影响地脉水脉。笔记中猜测，‘归墟’寻找‘定海珠’，可能与他们的终极目标——引动‘大寂灭’有关。”
海外源头？定海珠？大寂灭？
这些陌生的词语，让陆寒江和林微熹都皱起了眉头。
“定海珠……是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征？”林微熹忍不住追问。
沈逸摇了摇头：“笔记中语焉不详，只说是‘湛蓝如海眼，内蕴寰宇之机’。至于‘大寂灭’……更是毫无头绪，只言片语间透出的意思，仿佛是要让整个世界重归混沌虚无。”
线索依旧模糊，但至少指明了一个方向——“归墟”可能与海外势力有关，并且他们在寻找一件名为“定海珠”的关键物品。
“多谢沈郎中告知，这些信息很重要。”陆寒江郑重道。
沈逸苦笑一下：“戴罪之身，聊尽绵力罢了。只望能弥补些许罪孽。”他又看了一眼林微熹手中的“龙眼”，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道，“‘归墟’所图甚大，行事不择手段，二位……务必万事小心。”
说完，他便起身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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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逸带来的线索，像一块投入迷雾的石头，虽然未能驱散全部迷雾，却也让“归墟”的轮廓稍微清晰了一点。
值房内再次剩下陆寒江和林微熹两人。
陆寒江开始调阅所有关于海外诸国、沿海异动以及名为“定海珠”的传说记载。皇城司卷宗浩如烟海，这注定是一项繁琐的工作。
林微熹帮不上忙，继续对着“龙眼”发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值房内点起了灯。
窗外，一轮明月悄然升起，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在桌面上，也笼罩了那块黝黑的“龙眼”。
起初，林微熹并未在意。但渐渐地，她发现了一些不寻常——在那皎洁的月光照射下，“龙眼”表面那原本不甚清晰的、如同天然纹理的暗蓝色流光，似乎变得更加活跃和明显了！它们缓缓流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而且，她隐隐感觉到，手中的石头似乎……在吸收月光？
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但仔细看去，那流光的的确确在月光下变得更加清晰灵动！
“陆大人！你快看！”林微熹激动地拉着陆寒江的衣袖，指着桌上的“龙眼”。
陆寒江从卷宗中抬起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当他看到月光下那仿佛活过来的暗蓝色流光时，冷峻的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
两人凑近了仔细观察。在月华的浸润下，“龙眼”表面的纹路似乎不再是杂乱无章的流光，而是隐隐构成了某种极其复杂、玄奥的图案！那图案层层叠叠，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奥秘，仔细看去，有些部分竟然像是……山川的脉络？星辰的轨迹？
“这……这难道是一幅地图？”林微熹难以置信地猜测。
陆寒江眼神锐利，他取来纸笔，试图将那月光下显现的、不断缓缓变化的纹路临摹下来。但这纹路太过复杂玄奥，而且似乎在随着月光角度的变化而微调，难以完全捕捉。
“需要格桑卓玛。”陆寒江停下笔，沉声道，“她或许认得这纹路，或者有办法稳定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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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太医署。
格桑卓玛的内伤在太医的精心调理下已好了大半。当她看到陆寒江临摹的那部分在月光下显现的“龙眼”纹路时，脸上露出了极度震惊的神色。
“这……这是‘龙纹’！”格桑卓玛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龙脉之力自然凝结而成的先天道纹！蕴含着龙脉本身的记忆与信息！据圣殿古籍记载，唯有最核心的‘龙眼’，在特定条件下（比如纯净的月华照耀），才会显现‘龙纹’！”
她仔细辨认着那模糊的临摹图，眉头紧锁：“这纹路太过深奥，我也无法完全解读。但它确实像是一幅指引……或许指向着龙脉的其他关键节点，或者……与‘定海珠’那样的天地灵物有所关联？”
她看向林微熹，眼神灼灼：“郡主，这块‘龙眼’比我们想象的更加不凡！它能吸收月华，显现‘龙纹’，说明它正处于‘苏醒’阶段。若能完全解读‘龙纹’，或许就能揭开‘归墟’的真正目标，甚至找到阻止他们的方法！”
新的希望出现了，但前路依旧艰难。解读“龙纹”需要时间，更需要机缘。
陆寒江加派了人手保护格桑卓玛和林微熹，尤其是林微熹和那块“龙眼”，已然成为了“归墟”必然要夺取的目标。
就在陆寒江与林微熹在太医署与格桑卓玛商讨之时，皇城司衙门对面的一处茶楼雅间内，一个看似普通的中年文士，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的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皇城司那森严的大门，眼底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幽光一闪而逝。
他指尖在茶杯边缘轻轻划过，一滴水珠落下，在桌面上晕开一个小小的、模糊的……漩涡状痕迹。
“龙眼已显纹……时机快到了……”
一声几不可闻的低语，消散在茶楼的喧嚣中。
（第三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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