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姜醋气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辛辣中带着微酸,将原本沉闷的药味冲散不少。陆寒江不顾老周的劝阻,亲自将捣碎的姜泥与陈醋混合,用纱布蘸取,小心翼翼地在林微熹肩头乌黑的伤口周围涂抹、擦拭。
这法子听起来像在腌制**醋泡螃蟹**,荒诞不经,但此刻已是无奈之举。那阴寒毒素连他的内力都难以逼出,只能寄希望于这民间土法或许能有些许克制之效。
姜醋触及皮肤,林微熹在昏迷中无意识地蹙紧了眉头,身体微微颤抖,似乎感受到了刺激。陆寒江动作放得更轻,指尖隔着纱布,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肌肤的冰凉与伤处的僵硬。
老周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生怕陆指挥使一个控制不好力道,反而加重伤势。但他也明白,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时间不等人,京城的援军也不知何时能到。
就在陆寒江第三次更换姜醋纱布时,奇迹发生了!
林微熹肩头伤口处那顽固的乌黑色,似乎……**真的淡化了一点点**!虽然变化极其细微,但陆寒江和老周都敏锐地捕捉到了!更重要的是,那一直缠绕在伤口周围的、肉眼几乎看不见的**丝丝缕缕的寒气**,仿佛遇到了克星般,消散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有效!”老周激动地低呼。
陆寒江眼中也闪过一丝亮光,手下动作更快,更加专注地涂抹起来。他甚至不惜再次调动所剩不多的内力,掌心微微发热,辅助姜醋的药力渗透。
不知是姜醋的刺激,还是陆寒江那微弱内力的牵引,林微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嘤咛,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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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先是模糊,然后渐渐聚焦。林微熹首先看到的,是头顶陌生的、带着水渍痕迹的房梁,然后嗅到了那股呛人的姜醋味,最后……对上了一双近在咫尺的、布满血丝却写满紧张与担忧的深邃眼眸。
是陆寒江。
他离得很近,近到她能看清他眼睫上沾染的细微灰尘,能数清他下巴上新冒出的青色胡茬,能感受到他喷在她额前那温热却略显紊乱的气息。
【我……还活着?】这是她第一个念头。【这家伙……靠这么近干嘛?想偷亲我吗?】这是第二个不合时宜冒出来的、让她自己都脸红的念头。
“你……”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像**拉坏了的破风箱**。
“别动。”陆寒江的声音比她更沙哑,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极力压抑着的情绪。他扶着她没受伤的那边肩膀,小心翼翼地帮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然后迅速端过一旁温着的清水,用勺子一点点喂到她唇边。
水流滋润了干涸的喉咙,林微熹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一点。她看着陆寒江那双专注地看着她喝水、仿佛她是易碎琉璃般的眼神,心里莫名地有点发慌,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甜意,像含了一块**慢慢化开的冰糖**。
“我……睡了多久?”她小声问。
“三天。”陆寒江言简意赅,放下水杯,又拿起那碗黑乎乎的药,“先把药喝了。”
依旧是命令式的语气,但动作却轻柔得不可思议。
林微熹看着他眼底浓重的青黑和肩头隐隐渗出的血迹,鼻子一酸,乖乖低头喝药。苦,真苦!但心里那点甜,却好像冲淡了些许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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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林微熹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陆寒江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些许。但他肩头的伤口因为连日来的劳心劳力和内力损耗,已经开始恶化,阵阵刺痛提醒着他,危机远未解除。
他将林微熹托付给老周和重新找来的、绝对可靠的军医照料,自己则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走进了临时关押刺客的密室。
刺客被铁链锁在刑架上,低垂着头,手腕处的伤口已被简单包扎,但依旧散发着血腥气。卸掉的下巴已被接回,但他紧闭着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陆寒江没有废话,直接走到他面前,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他:“谁派你来的?‘归墟’?还是这水寨里的某人?”
刺客嗤笑一声,别过头去。
陆寒江也不动怒,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却极其精纯的、带着**灼热气息**的内力——正是他之前用来替林微熹逼毒的那种:“认得这个吗?你说,我若将它送入你经脉,与你体内可能残留的‘那种’阴寒之气相遇,会如何?”
刺客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他显然认得这气息的可怕!冰火相冲,在经脉中爆开的痛苦,足以让人生不如死!
“是……是赵……”刺客的心理防线在陆寒江这种“以毒攻毒”的威胁下开始崩溃,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要吐露什么。
然而,就在他即将说出关键名字的瞬间——
“咻!”
一支细如牛毛的**毒针**,毫无征兆地从密室通风口的阴影处射来,精准地没入了刺客的咽喉!
刺客双眼猛地凸出,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随即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灭口!
陆寒江猛地转头看向通风口,那里早已空无一人!对方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再次杀人灭口!
**
线索再次中断,但指向已经足够明确——这东海水寨内部,确实有“归墟”的内应,而且身份不低,能轻易调动人手进行刺杀和灭口!
陆寒江面色阴沉地走出密室,肩头的伤痛和内心的怒火交织,让他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他回到林微熹的房间时,已是深夜。少女喝了药,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老周守在门外,对他摇了摇头,示意没有再发生异常。
陆寒江走到床边,静静地看着她沉睡的容颜。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留下淡淡的阴影。褪去了平日的跳脱与狡黠,此刻的她,看起来格外乖巧脆弱。
他想起她推开自己时那双决绝的眼睛,想起她昏迷中念叨的“糖葫芦”,想起她醒来时那双带着迷茫和依赖的眸子……一种陌生而汹涌的情感,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他一贯冷静自持的心湖。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散落在枕边的一缕碎发,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稀世珍宝。
“……笨。”他低声吐出两个字,语气里却听不出半分责备,只有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藏的疼惜。
仿佛感应到什么,林微熹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咂了咂嘴,含糊地梦呓:“……桂花糕……不许抢……我的……”
陆寒江微微一愣,随即,一抹极淡、却真实存在的笑意,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向来冰封的唇角漾开,转瞬即逝。
他替她掖好被角,在床边坐了下来,如同最忠诚的守卫。
窗外,月明星稀。窗内,一室静谧。阴谋与杀机仍在暗处涌动,但某些东西,已经在生死边缘,悄然改变。
(第70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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