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白滩站附近的一座江心洲,一个大胡子正钓鱼内,几个精瘦汉子像水鬼一样,从白涛之间窜上来。
大胡子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放下鱼竿叉腰逆光走来:“怎么样?那几家的声音呢?”
“没了。”几个精瘦汉子叹了一口气,眼底都是深深无奈,“这一次襄王是下血本了。凡是愿意上岸的疍民分田分地,还免五年赋税。
同时,举报出水匪是谁的人,再给一个婆娘,三石米,一两白银。
就这么五日光景,我们扶持起来的那几家榜头,全给掀了。”
大胡子听得烦躁在胡子上划拉,又抓了抓头,踱步沙滩上:“让剩下的那几家不管其他的了,聚在一起反了程毅,不然等待他们肯定是死。”
“可是,他们不知道打哪里。”
“对啊,已经不是一家这么问我们了。”
大胡子啐了一口:“哪里是不知道打哪里?玉沙这么空虚,还需要我教吗?一堆怂蛋!你们几个扯换玉沙附近的旗,别用咱们的,接下来你们去给我调虎离山。
哥秋阳半个月前不是给玉沙增兵吗?让这群人给我在东西边一起闹起来。
让他们跟我们冲!等兵一散,玉沙还不是手拿把掐!”
几个精瘦汉子齐齐颔首。
然后下去安排了。
大胡子咂嘴咋舌,焦躁走着,转过头来,露出了色目人的面目。
若是细看,一下就能发现他的身份来历。
赫然便是之前被程毅打跑的荆湖南道宣慰使,襄阳路总管,以及上个月朝廷新下发的湖广行省添设平章政事——孛罗帖木儿。
他就是如今程毅难以剿灭的水匪背后的操刀人。
“让去玉沙探路了,情况如何?”孛罗帖木儿问。
“还未有消息。”
“再派人去查!玉沙增兵这么多,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还有我们的人呢?没道理上岸了就回不来。”
玉沙,就是之前的沔阳城,程毅拿下这里的时候,本地人口都被陈友谅与他抓走了,索性就把沔阳城东迁到了夏水与汉水交界处,也就是后世的沔阳市区重新建城。
玉沙就变成了个军事要塞。
因此玉沙的元气涣散,人烟恢复速度放缓,毕竟新的沔阳府城需要重新营缮,同时还需要梳理本地的堤坝,占据了沔阳大部分的人口,根本就没空管玉沙这边的恢复。
眼下阿鲁灰都元帅正在准备北上。
孛罗帖木儿知道,只要拿下玉沙,那么他这些日子里藏在白滩水泽之间,将部分兵马分散,乔装水匪的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不然,拿不下玉沙,他这个荆襄南道宣慰使也就做到头了,更遑论他新得到的湖广行省添设平章政事的官职。
毕竟他一路保存了湖北地区的兵马元气,还帮着阿鲁灰牵制了倪文俊与徐宋政权,否则阿鲁灰哪能这么短时间将湖南全部打下来?
所以,玉沙是干系了北返的重要节点,万万不能有疏漏。
“再派……算了,安排人去随时接应。”孛罗帖木儿也意识到了人久未归,肯定是有问题,若是再大规模派人进入玉沙,很有可能就会暴露。
如此,只能选择等待了。
又过了两天,孛罗帖木儿被叫醒,他抬眼一看,是自己的侄子马哈失力。
“你怎么来了?”孛罗帖木儿有点吃惊,马哈失力被留在了长沙,充了阿鲁灰麾下当校尉,目的就是要留下他作为后手,以防自己真的折在了前头,他们的家族彻底败落。
结果……马哈势力居然来了!
“叔父,我是被安排来前线支援您的。阿鲁灰将军接到了答失八都鲁大人信,他邀请我们阿鲁灰元帅发兵三千到五千佯攻荆湖南道,以此牵制襄贼的兵力,好为他打下南阳而排除风险。
眼下,答失八都鲁已经带着义兵杀到了南阳,只要南阳城破,北锁红巾贼也就大事已去,到时候就能南北夹击程毅,彻底解决襄贼之事。”
马哈失力兴奋的说:“所以我被安排来支援舒服,充作这个佯攻。阿鲁灰元帅给我拨了两千马步军,再加上我们自家的五百骑兵,凑一凑绝对够用了。”
孛罗帖木儿一听,表情稍微缓和了些许:“看来北方战事顺利啊!不然答失八都鲁也不会派人来协助了。不过这也确实是我们的机会,能不能恢复曾经的荣光,就看现在了。对了,咬住呢?”
“他在巴陵,正跟着倪文俊的麾下将官交战。”
“好吧,看来只能我们自己来办了。”
两人正说着,门外匆匆跑来一个旗官:“平章!好消息!玉沙守军被调动去剿匪了。我们的计策成功了!”
“玉沙空了?”
“是!只有百余老弱守城,剩下的都调出来了。”
“好!哈哈!”孛罗帖木儿大喜,时来运转的感觉!真爽!
“发兵!机会难得,岂能错失?”
孛罗帖木儿赶紧唤来侄子,让他带着骑兵垫后,自己带着精锐就上了岸,朝着玉沙城杀了过去。
很快,残破的玉沙城,再一次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而城头上的老弱一看大量人出现,毫不犹豫弃城跑路。
曾经,玉沙是沔阳府治,所以这里人口众多,世家不少,坞堡也是遍及各地,结果这两年打下来,整个玉沙的坞堡全给拆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座一丈高的土围子,而且这还是哥秋阳这段时间督修的。
至于其他坞堡,全给拆得一干二净,就连本地的大木,都被拆完顺流运到了如今的沔阳新城,充作建设资用。
拿下这座不到百人的围子,孛罗帖木儿一点欣喜的感觉都没有。
“家主,好像有点问题。”一个久经沙场的老人来找孛罗帖木儿,表情凝重。
“什么问题?”孛罗帖木儿感觉后背一紧,死死盯着说话的人。
“这里的围子内,屋舍的数量明显不对,还有很多地方的灶台,已经被搬空很久了。至少有半个月没开火了!而半个月前襄贼可是给玉沙可是增兵了。”
孛罗帖木儿一听这话,眼瞳陡然一缩,他赶紧冲到附近的屋舍看起来。
一层一层的灰!
“不好!”孛罗帖木儿汗毛倒竖半个月没有开火,明明没有增兵,可他的人却告诉他,襄贼增兵了,所以玉沙——是陷阱!
轰隆——
似惊雷炸响,大地也位之震颤,不同于马蹄践踏大地的震动,而是一种更暴躁,更恐怖的冲击。
孛罗帖木儿拔腿冲到了城头,只一眼,码头附近已经浓烟滚滚。
正在上岸的马哈失力,在战马惊惶乱窜之下,跟着冲出了码头,来到了河滩。
还不等孛罗帖木儿松一口气,他再一次变了脸色,对着马哈失力大吼:“马哈失力!快跑!快……”
他的声音,注定徒劳。
河滩芦苇荡中,一群水鬼冒头了,跟着他们一起出现的,还有不少竹筏、木筏,上边密密麻麻的都是人,而且都是当初守玉沙的人,甚至连增援的人都在其中。
可见玉沙周围的沙洲与水寨,甚至就连其中的土匪,只怕都被肃清了。
哥秋阳他们,就藏在里头!
而现在他们冲了出来。
然后马哈失力被一个抱着虎蹲炮的壮汉,一炮轰杀。
“孛罗帖木儿——老子等你很久了!”
这群人围了整个土围子。
抬起头。
“哥秋阳!!!”孛罗帖木儿看清了这人,咬牙切齿,“我必杀你!”
“哈哈——杀我?”哥秋阳抬了抬手,马哈失力残破的尸体被丢在他眼前,“先管好你自己吧!炮兵准备——”
随着虎蹲炮被放好,孛罗帖木儿激愤弯弓,想要射杀哥秋阳。
但随着虎蹲炮的轰鸣与压制,孛罗帖木儿的箭还未到位,路上就被子弹打得稀巴烂,就好像他残烛般的生命,一起随着火光凋零。
半个小时后。
哥秋阳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孛罗帖木儿,不屑的一脚踹在他脸上:“为你这个王八蛋折腾的水匪,老子没少被大王批评!奶奶的!自以为多高明?哪怕是水匪,老子也给你渗透摸清楚了!
不织张大网,对得起老子这段时间的压力吗?
将他们的脑袋斫下来,撒好石灰,呈送襄阳!
就说:前元余孽,湖广添设平章政事、荆湖南道宣慰使、襄阳路总管——孛罗帖木儿授首伏诛!”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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