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4.10——
【发什么呆呢...】
现在是早上8点40,我和百花坐在列车上,我呆呆地看着外面的风景。
【没什么...可能有点陌生吧。】
【咱们过年的时候才回去过一次吧。】
【哈哈,但是感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岚,是不是有点太紧张了?】
百花从座位的握手上摸住了我的手。
【说不紧张是假的,不过我也就是那样的人,‘前怕’,倒是做起来反而不那么害怕了。】
【有什么的话,记得联系我就是。】
【嗯,我知道的。】
列车缓缓行驶着,我觉得这时比我以往的列车还要漫长。
【在想什么?】
【在想....父亲和母亲,等会见面该怎么说。】
【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好久不见,然后,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呢。】
【因为三年没有真正地面对他们了,所以要道歉。】
百花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她的卷发让我意识到,已经不是过去的模样了,我也好,她也好。
【之前听麻冬姐说过,你们的母亲....之后嫁给了另外一个男性吧。】
【嗯,那个人,也是我感觉到压力的来源。】
【虽然我没有直接见过他,但是他是岚的主治医师吧,我觉得还是有沟通的可能性的。】
【嗯....】
我和百花只是简单地聊着几句,时间过得很快,10点半的时候,列车到达了终点站。
【那,我就朝那边走咯?】
百花因为工作的缘故而要来东京,所以这次也顺便顺路跟我过来了。
【好的。】
【之后要不要一起回去啊?】
【你是今天晚上回去吧。】
【嗯,如果你忙完了的话。】
【行,如果有机会我就联系你。】
【那之后见?】
【之后见。】
和百花告别之后,我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于是就朝着新宿区的方向过去了,吃过饭之后,在一家饮品店坐了一会。
和父亲约定的时间是一点半,现在是一点。
而且那家店就在隔壁,所以我现在就可以过去。
也可以等到约定的时间再过去。
【....】
我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东西想去做。
但是到了这个节骨眼,反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该说些什么呢。
我有些怅然地望着隔壁的咖啡店。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父亲。
他走进了咖啡厅,然后在离门的那一个位置上坐着。
【....】
我停留了一会,然后决定鼓起勇气。
我拉开了咖啡店的门,一切,都从这个时候开始。
思春期症状,意义上的一种不可思议的病例。
发生在青年人的之间。
无法被别人看见的麻衣学姐。
不断投掷骰子的古贺学妹。
因思绪而一分为二的理央学姐。
受到暴力而产生伤疤的梓川妹妹。
对姐姐的感情而与姐姐互换身体的丰滨小姐。
为了报恩而去往过去的翔子小姐。
疏忽家庭而被家庭忽略了的咲太前辈。
因为不合大群而变得会读空气的卯月学姐。
因无法传达心意而能听到他人心声的娜娜。
还有.......
渴望家庭而因此选择逃避的星川岚。
他选择了一条不同的路,一条充满危险的路,但是即使如此,他依然能走下去。
因为巧合,因为总有人陪伴在他的身边。
【好久不见,父亲。】
【嗯,坐那吧。】
我坐在了父亲的隔壁,店员过来点餐,我点了一杯普通的卡布奇诺。
【一年没见了呢。】
【然而实际上已经三年不见了吧,父亲。】
【是啊...三年,没想到这件事之后,这么快就是三年。】
父亲的声音有些浑浊,感觉他也为此而有些叹息。
【岚,麻冬最近怎么样?】
【姐姐...考上了设计师,然后最近找到了工作。】
【找到了工作啊,那就好,那就好...】
【她没有跟你说吗?】
【...自从去年过年的时候联系过了,我就没和她联系了。】
【这样啊...】
或许在姐姐看来,心中也对父亲有些结缔吧。
【过得怎么样?这三年,虽然只有一年,但是看你好像又长高了。】
【嗯,过得还行...】
去年的时候,父亲来过一下,但是也只是坐了一会,所以也没有深入地去对话,他们大人们为了我而装饰的一场演剧。
【岚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也是去年....发生了一些事,后来姐姐把那些事都告诉我了。】
【不过应该没问题了吧,如果你又发生了什么意外的话...这三年我们所有人....】
父亲说到这就停住了。
【不...没什么。】
【我知道的,你们这三年为了我做了太多事了...】
【并不,反而我觉得所有担子都是麻冬一个人扛下的,她很了不起,作为父亲,我很惭愧...也很欣慰。】
【姐姐她也一样,是一个很成熟的大人了。】
【....然而我还是把她当作一个小孩子,三年前那天她把你带走之后,我认为她也是小孩子耍脾气,但是她却跟我说,她是认真的。】
【...】
【我看她态度很强硬,想着她也坚持不了多久,所以也就答应了,不过没想到,这样的坚持....三年,整整过了三年。】
【是啊,姐姐的坚毅陪伴她和我走了三年,这是父亲也不能小视的地方呢。】
【哈哈哈,一个才不满18岁的孩子,带着一个刚刚进入高中的孩子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换作是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吧。】
【...嗯,我觉得我现在能坐在你的对面和你说话,都是一种奇迹。】
【但是奇迹总是在发生,就像现在我们两个的处境一样的,明明是陪伴了你15年的父亲,但是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这样就好,父亲,就这样就好。】
【你知道抚养权现在是在我手上吗?】
【我知道...姐姐跟我说了。】
【我很多时候都想帮你们,但是也是去年年底我才知道,原来麻冬一直都没有用我给你们打过去那笔钱,她把钱都退了回来。】
【.......那是姐姐能做出的事情呢。】
【我很意外...没想到你们能够独立的过着日子,即使不需要父母的帮助了。】
【我和姐姐都有做兼职的,那栋公寓因为有熟人的帮助,所以房租不是很贵。】
【哈哈哈,生活还是很清贫的吧。】
【还算好吧,至少能满足自己的想法。】
【有机会能让我去看看你们现在住的地方吗?】
【嗯,如果父亲想来的话。】
我的心情很平静,或许我和他的交谈就这样就好,没有什么波澜起伏,也没有什么反悔和呐喊。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
仅仅只是对话,仅仅只是看着对方。
【所以岚今天回来,是想要面对自己三年前的那个事情吗?】
【嗯...我是这么想的,至少我想知道三年前的时候,你和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
父亲喝了一口眼前的咖啡,他现在比我印象中要憔悴了许多。
【哎,梅衣在外面...有了其他人。也就是现在...她的对象。】
【但是!】
我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母亲说那个人只是对她有好感而已,而且她也拒绝了。】
【....】
父亲不说话,只是看着咖啡。
我发现自己腔调有点过了,于是又缓和了下来。
【我也能理解你们相信你们母亲的想法,但是如果梅衣真的没有任何想法的话,为什么会留下那个首饰。】
【首饰...?】
【岚,那一天你所目睹的境况,就是我抓住了你母亲有异心的重要时候....因为我无法相信,所以也没有克制住。】
【...怎么会呢...】
【我和梅衣,其实早就没有任何感情了,我也是做了父亲之后,才意识到爱情和亲情是两种东西。】
【.....】
【很讽刺是吧,明明是互相同意而在一起的彼此,最后居然会想又远离彼此,世事无常......】
父亲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如果现在我还是一直抚养着你的父亲的话,我不会对你说这些的,但是现在,你已经离开了我的庇护了,所以我把你当作一位朋友,一位认识了15年的朋友...岚,这样你能接受吗。】
【嗯,你是我的父亲,这一点是不变的,但是...我们确实有很久都没有交流过了。】
【感谢你能理解我。】
【没有的事,因为我也想多听听关于母亲的事情。】
【我和梅衣,在你和麻冬出生后,就没有了过去的爱情了,过去的我是个很浪漫的人啊....梅衣也是因此而喜欢上了我。但是,爱情和亲情是不一样的,自从你们出生之后,梅衣变了,我也变了。】
【梅衣因为丢掉了工作,而性格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内向了,很多时候都喜欢把事憋在心里。我也因为家庭负担地沉重,而开始变得有些急躁。】
【我们,都不算是合格的成年人啊....】
【但是,你们还是一起把我和姐姐抚养长大了。】
【哈,那应该是我和梅衣都已经履行了的义务吧...这样也挺好,至少我们都完成了任务,这样也好....】
【所以,我还是想说一句,谢谢你,父亲。】
【.....】
【抱歉....】
父亲的情绪有点激动,他别过脸去,过了一会儿才转了过来。
【不好意思。】
【没什么的...】
【哎,其实当时发生梅衣的想法之后,我更多的是一种解脱,你和麻冬也那么大了,那年麻冬要去外地上大学,而你也开始读高中了,我想过不了多久或许我们的关系也就要断了吧,而在那个时候或许就是这个节骨眼。】
【梅衣说,那只是好友送的礼物,但是很显然,那个礼物是一个男人送的。】
【所以...母亲还是有了二心吗。】
【或许是吧,你们的母亲,其实内心还是渴望着某种浪漫的话,这也算是她不成熟的一面,但是作为孩子的你们或许不清楚。】
【.....】
【父亲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知道,当然知道....不过,也是那件事发生之后的一年后的事情了。】
【果然嘛...】
【不然,我也不会让他来做你的主治医师的,但是至少没有出什么意外。】
【父亲恨那个人吗?】
【狠?谈不上狠,只是有些遗憾罢了,没想到到我这个年龄还有懂浪漫的人,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啊。】
这句话,已经能够阐述父亲的心理了。
他和母亲之间已经没有感情了。
【我现在也重新成家了,在一起的是一个新闻工作的女性,如果有机会的话,跟你和麻冬介绍一下吧。】
【那个女性是个怎样的人?】
【嗯...和梅衣比起来,虽然长相要差了点,但是是个很稳重的人,之前和丈夫离过婚,有一个孩子,但是抚养权在丈夫那边。】
【这样啊...那,父亲还打算要孩子吗?】
【哈哈哈,我不打算了,有你和麻冬已经足够了,而且再怎么说,我也不想再去做抚养孩子的父亲了,或许是累了吧...】
【父亲,我还有个事情想问你。】
【嗯?什么事情。】
【就是关于姐姐想做幼儿园老师的事情。】
【啊...那个事情啊....】
【嗯,听说三年前你让姐姐接受了某个约定。】
【是的..我希望她能一辈子不做幼儿园老师。】
【为什么啊...难道就因为母亲的那件事吗。】
【...是啊,或许是因为我后怕吧,自从梅衣不做幼儿园老师了之后,整个人就已经改变了,那时的我或许认为幼儿园老师就是一切的万恶之源吧...所以,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再跳入那个深渊。】
【但是事实上并不是那样的,不是吗?】
【我承认...我的选择有问题。】
【....】
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我也是以此为条件,让麻冬接受这个条件,我才肯让她在镰仓呆着,其实我是想让她选择否的...但是比起那件事,她却选择了呆在镰仓。】
【....】
所以,还是为了我吧。
结果并没有改变。
【她没有做幼儿园老师,我想....可能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
【麻冬有时候和她母亲很像,真的很像,但是现在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她比她的母亲更坚强,更聪明,更加有勇气。】
【.....】
【抱歉...说了那么多。】
【母亲....真的有那么不堪吗?】
【啊...对不起,不应该在你们面前说梅衣那么多不好的话的。】
【......】
然而在我们的心目中,母亲一直都是慈爱的对象,一直都是呵护着我们,让我们茁壮成长的好母亲。
【...忘了我说的话吧,可能我也戴上有色眼镜了。】
【.....晚点我也会去看望母亲的。】
【啊,你和她联系了吗。】
【是的,也会去看看那位冲田先生的。】
【冲田啊,哈....】
【父亲是怎么看待他的?】
【刚才也不是说了吗,只是遗憾,而且梅衣已经和我离婚了,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是嘛...】
【嗯,已经过去了,而且我也有自己的生活要过啊。】
说到这,父亲看了一下手表,然后拿起身旁的帽子戴在了头上。
【我之后还有点事情,可能要失陪了。】
【嗯,我要说的话也差不多了。】
【今天能看到你我很高兴,岚。】
【嗯...我也是。】
【那么,之后再见吧,如果最近有机会的话,我会来一次镰仓的,之后还请多多关照了....】
父亲走过了我的跟前,然后走向了大门。
【等等。】
我叫住了他,他握住了把手看向了我。
【谢谢你,父亲。】
我朝着他鞠了一躬,他淡然地笑着,然后点了点头。
【你长大了啊,岚。】
然后静静地离开了咖啡厅。
看到父亲远去的身影,我怅然了一会儿,然后流下了眼泪。
【.....】
或许在心中,我也依然在怀念着那过去的15年吧,陪伴在父母身边的日子,那个看似温馨的家庭。
然而,已经不复存在了。
父亲的话,给了我很多的感触。
他已经放下了过去三年的那件事,或者说,他已经放下了和母亲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父亲变了。
他变得更加像自己了,而不再是一个父亲,这对他个人而言是一件好事,我也希望他能够不再被约束了,至少他已经完成了任务,而之后就是我们这一代人的事情了。
那天他走后,我在咖啡厅坐了很久,一直到快晚上的时候,才离开那里。
我思考着父亲现在的选择,以及他内心的想法。
‘梅衣是梅衣,我是我,我是你们的父亲,梅衣是你们的母亲,不过,也仅此而已罢了。’
他想说的,或许就是这句话。
但是我依然还是对拥有这样的父亲这件事而感到欣慰,父亲已经放下了的事,那之后我们所做的事情,应该都会迎来一个句号。
‘谢谢你,父亲。’
我这次没有再选择逃避,而是好好的感谢那15年他的来过。
走出咖啡厅的那一刻,站在我面前的可能已经不是星川岚的父亲了,而是一个叫做星川时雨的男人。
这样就好,这样就行。
他给了我和姐姐机会,让我们也能去选择我们自己的道路。
我们长大了,事实也只是这个而已。
母亲问我晚上需要过来吃饭吗,但是那时我已经坐在了拉面店里。
【不用...你们吃就行,过会我就去拜访你们。】
因为在咖啡厅待了很长时间,所以我稍微有点赶的吃完了晚饭。
然后就跟着母亲给的地址来到了那。
我按下门铃,里面传来了一个女性的声音。
但是不是母亲。
【谁啊?】
【噢....好的,我马上给你开门。】
然后来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孩子,看这样子应该和我相仿的年龄。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星川岚。】
【啊...嗯,进来吧。】
【请问,你是...】
【我是冲田流川,姑且...算是你的妹妹吧。】
【啊....原来你就是冲田小姐呢。】
【叫我冲田就行了,不用那么拘谨的,我不喜欢那种感觉。】
【那你叫我星川就行了。】
我换好鞋子之后,走进了玄关。
然后看见在厨房里,只有母亲洗着碗。
【进来吧,需要我去叫爸爸吗?】
【嗯...先不用,谢谢你了冲田。】
【...好吧,那我先回卧室了,有什么叫我就行。】
那个叫做冲田的女孩和我打了招呼之后就回了卧室,说起来还算很客气,这让我心里缓了一口气。
还好她没有反感我,不然的话,今天晚上确实有得过的。
【妈...】
母亲从我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我,现在她洗好碗筷正打算脱下围裙。
【小岚啊,好久不见了呢...】
【也就一年而已。】
【哈哈,对母亲来说,一天不见或许就是很长的时间呢。】
【是啊,对孩子来说也是这样。】
【你先在那坐会吧,我弄完之后就过来。】
【嗯...】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房里的装饰。
里面没有放一切和冲田宗太相关的东西,包括他和母亲的合影在内的东西,是个很简单的装饰。
这让我有点意外。
【我给你沏口茶吧。】
【啊,谢谢了...】
母亲在厨房里沏好茶之后,就一起拿了过来。
【需要我叫宗太出来吗?】
【不用...就我们两个聊聊。】
【噢...嗯,好的。】
母亲看起来没怎么变,和原来一样。
【你下午的时候,去见过时雨了吧。】
【嗯,父亲变了,变得更像个中年人了。】
【哈哈...我也有很久没看到他了,他现在还好吧。】
【嗯,他说还好。】
【那就好...】
【妈,我就开门见山的问了可以吗?】
【嗯...你问吧。】
【你在这过着幸福吗?】
母亲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又点了点头。
【嗯,宗太先生对我很好的,虽然偶尔小流川有些调皮,但是总的来说还是很不错的。】
【...是吗。】
【嗯,你和麻冬不需要担心的,我自己也有自己的选择。】
【...这样啊,嗯,那既然是妈妈这么说的,就好,不过如果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的话一定要跟我和姐姐说。】
【放心吧,如果真的有这个必要的话。】
【其实来的时候我还担心冲田会是稍微有点不太好相处的孩子呢。】
【你说小流川吗,哈哈哈...其实那孩子很善良的,只是她的运气也很差,在几年前母亲离开了她....说实话,我也很同情她的遭遇,虽然我没办法成为她的母亲,但是也希望能让她得到应有的温暖的。】
【母亲做的,其实也很好了。】
【嗯,看着她长大,总是能想起你和麻冬,有些怀恋。】
【是啊,姑且也算是我的妹妹吧哈哈哈....】
【麻冬今天有事吗,没跟你一起来。】
【嗯,她才开始工作,所以那边会忙一些。】
【你的病情...怎么样了,虽然今天看你状态不错...那个,记忆都恢复了吗?】
【记忆的话,姑且大部分都记起来了,但是也有一部分没办法记起来,我想可能也是遗留下的症状吧。】
【...其实我和时雨一直都对这个事耿耿于怀的,因为出发点来说,还是我们的错。】
【还是我自己太鲁莽了吧....】
【如果当时能更圆滑的处理问题就好了...】
【没有的,妈妈,你和父亲已经做到极致了,已经够了。】
【....我自认为还是不够的,至少对你和麻冬还有亏欠。】
【妈妈....】
【你说,你们可是我的亲生骨肉啊,说离开就离开...】
【对不起...妈妈。】
【不用道歉了,也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其实...也看淡了。】
【....】
【麻冬做的很好,真的很好...能看到现在你长得那么好,我真的...】
母亲摸着我的脸颊,然后哭了出来。
【我真的觉得,特别的高兴...】
【妈妈...】
我递给了她几张纸,让她擦拭眼泪。
【.....至少一切都是值得的,那些过去的记忆都是真实的,都是幸福的....】
或许我们也毁了母亲的一个梦吧,想到这里我不禁把母亲抱在了怀里。
【妈妈...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岚.....小岚...你回来了,就好,就好。】
我把这个问题搁置了三年之长,父母的担心也搁置了三年之长。
此时此刻,我真切地感受到的父母的感情和思绪。
那些记忆并没有被忘记,只是被储存在了某个人的脑海中,在某些时候再回忆起来,那场没放完的烟花,那个没嚼完的,
那段没说完的话语,那次没看成的表演,那天没去成的游乐园。
那些留藏在心里的遗憾早已随着时间而无影无踪......剩下了的,只有每个人希望去记住的事物。
看得见的烟花。
甜酥的。
听腻的话语。
精彩绝伦的表演。
一起去过的游乐园。
至少,那些我都还记得。
我记得,姐姐记得,父亲记得,母亲也记得。
那个家记得,我们所有人都记得。
如果再经历一次的话...还能得到当时的快乐吗?
我的思绪,一直到母亲抬起头来的时候,才被打断。
【哈...今天看见小岚,我感觉好多了,之前我都还在想你会不会在外面过得不好什么的,麻冬也是,虽然每次她都说没问题的,但是还是会担心。】
【我和姐姐之后至少每半年都会来看你一次的。】
【嗯,谢谢你们了。】
【不...要谢谢的是我才对,你们能成为我的孩子,真的太好了。】
【...谢谢你,母亲。】
我站了起来,朝着刚刚擦干眼泪的母亲,鞠了一躬。
【不客气,小岚已经是大人了。】
【谢谢....谢谢....】
然后,我哭了出来,这次是母亲把我抱在了怀里,就像过去那样。
【冲田先生,在那间房间里吗?】
【嗯,他说为了不打扰我们母子对话,所以就回房间了。】
【我现在可以进去吗?】
【没事的,他跟我说如果你要进去的话,他随时都在。】
【那,我进去了。】
【嗯,小岚。】
【嗯?】
【宗太先生是个好人,虽然他有时候很喜欢扮演坏人的一方,但是还是希望你能够更多的理解他的立场。】
【知道了,妈妈。】
【行吧,希望你一切顺利。】
母亲说完之后,走回了客厅,我站在门前,敲了敲门。
【进来吧。】
推开门,我看见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一本书。
我关上了门,来到了他的书房。
【好久不见啊,小岚,坐这吧。】
他指了指在我旁边的椅子。
我点了点头,然后坐在了那。
【是多久没见了呢...】
【半年吧,冲田医生。】
【哈哈哈,原来你认出我来了啊。】
【那是我想说的呢。】
【我还以为陌生人的游戏还能进行更久的。】
宗太笑了笑,不过很快就收起了笑容。
【和母亲聊的怎么样?】
【嗯,我把该说的话都说了。】
【那就好,做孩子的对父母的事情一定不要留下遗憾,不然就没机会了。】
【....】
【别像我一样,失去了才发狂。】
【冲田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为什么呢,我想无非就是想和我说说话吧。】
【....是啊,可能也就是想和你说说话吧。】
【我姑且还是算一个比较随和的叔叔吧,跟我说起话来也没什么压力吧。】
【嗯,理应如此的,如果你是我父母的一个好朋友的话,我想我肯定会很喜欢你的。】
【话别这么说啊,小岚。】
【对不起,我说的有点过了。】
【开个玩笑,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真心对待你的母亲的。】
【这个我知道,母亲也和我说了。】
【对吧,而且虽然流川有时候对我很不客气,但是做父亲的还是希望女儿能够体贴一下我这个做父亲的。】
【冲田小姐的母亲...】
【是啊,几年前车祸去世了,关于我女儿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这时,冲田拿出了一根烟。
【啊,不介意的话?】
【请便吧,我无所谓。】
【那谢谢啦。】
然后点起了一根烟。
【我没有了解过。】
【我还以为你来找我肯定会打听一下这方面的事情的呢。】
【...】
你几把谁啊。
当然,我肯定不会说出这句话的。
跟他聊天就好像是和某个情报人员说话一样,感觉挺不可思议的。
我想我也或多或少的感受到母亲所认可的那种浪漫了,那种有点脱离现实但是又契合现实的感觉。
或许就是那样的氛围把母亲吸引到了吧。
【哈,也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然后,冲田开始说起那时候的事情了。
【我去世了的妻子,是一个十分有魅力的女性,无论是在公众场合,还是个人独处的时候,她都是一个十分闪耀的女性,我经常认为配不上她,和她表白的那一天也是一样,如果没有我的朋友的助推,那一天或许我就不会牵起她的手了。】
【你知道吗,小岚,真正喜欢上一个女性那种没办法自拔的感觉。】
【自从和她成为情侣之后,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她,她的气息,她的味道,她的姿态,她的笑容,她的言语....】
我没有打断他说的话,他好像又回忆起了那个已经去世的女性。
【我以为,我们能走一辈子,但是她却提前一步离开了。】
然后从他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照片。
【....或许正是因为她如此的闪耀,所以老天想多看她几眼吧。哈,没想到老天都嫉妒我了。】
【我和她在一起两年之后,我们就结婚了,那时我和她也刚刚步入社会,她的父母对此很担心,但是我向他们夸下海口,一定会给她幸福的。我们一起在东京的一个小街区租了一套房,那时的我还是医院的一个小医生,而她还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歌手。】
【歌手....】
【昂,不知道你听过她的名字没有。】
【....】
这时我才想起一个过去车祸意外去世的歌手,一个光鲜亮丽的女性歌手。
【冲田...惠人。】
【嗯,看来惠人还是挺有名气的。】
【当时那个新闻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的...】
【所有人都在为惠人的离开而感到痛苦,包括我和流川在内。】
【....】
【我们度过了比较安稳的15年,这15年里,惠人成为了国内还算知名的歌手,我成了一家医院的院长。】
【是啊,你们都有了不小的成就。】
【但是偏偏是这个点上,偏偏是我们都取得如此成就的时候....】
冲田闭上了眼睛,仿佛是在回忆那时的场景。
【她的葬礼...我没有参加。】
【....】
【我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我病倒了,等我清醒之后她的葬礼已经举办过了三天。】
【就在所有人都要接受她已经离开了的事实的时候。】
【当然,这个所有人里不包括我和流川,我还记得那天我冒着大雨走到她的坟前,失声痛哭的场景,到现在我都感觉历历在目。我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而在那之后我才意识到,我同样也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是...冲田小姐吧。】
【后来我才知道,在我病倒,在她妈妈离开了之后,独自承受一切的流川才是最需要照顾的人....她选择了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
【我当时知道之后,马上又瘫倒了,是一个路过的女子,看见了我,把我搀扶了起来...】
【那个人该不会是....】
【没错,就是你的母亲,梅衣,我和她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惠人的坟前,现在听起来,就好像惠人就是梅衣...但是我也知道,他们两个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梅衣把我送回了家,并且听我说了关于事情的一些经过,她安抚我,让我冷静下来。】
【在她的陪伴中,我仿佛又感受到了一种希望...于是我开始去寻找流川,时不时她也会来帮忙,而在一年之后的某天,我在东京的一个福利院里找到了她。】
【福利院吗...】
【后面我才知道,在她离家出走之后,来到了一家之前她打兼职的福利院里,院长看她非常难过的模样,于是好心收留了她,让她在这里工作一直到她鼓起勇气能够做好面对那些事实的时候。】
【那天我去找她的时候,她死活都不打算离开,也是梅衣和她交流了之后,她最后才点头离开的。】
【....】
【找到流川之后,我对她的母亲发誓,今后绝对不会再让她离开我的视线,我和流川彼此渡过了将近两年的时光,我们一直都在寻找着某种方法,让我和她能够一直走下去。有一天,梅衣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是她的儿子发生了意外,之后的事情你也很清楚了。】
【那个儿子,就是我吧。】
【哈哈,不然还会是谁呢,你的母亲有私生子吗。】
【这个玩笑可不好笑啊。】
【梅衣把事情经过告诉了我,这时我觉得无比的懊悔,或许在冥冥之中我爱上了她,但是那样的事情对我而言,是错误的。】
【因为我爱着惠人,但是...我又不能去否认我对梅衣的感情。】
【....】
我压抑着一些感情,说实话我现在内心真的感觉有些愤怒。
【我在这里,也要跟你们说一声对不起,包括你,包括小麻冬。】
【你们其实还是很不喜欢我吧,因为我也是现在这个局面的间接造成人。】
【说不是的话,我想我自己肯定都想给自己一拳吧。】
【哈哈,没事的,做成年人,有自知之明是首要条件。】
【梅衣啊,那时还是没有变,她跟我说她和她的丈夫已经不可能了,即使是要强制在一起,也是很困难的事情了。】
【我当然觉得机会就来了,但是现在还不行,至少我得为此做一些事。】
【....】
【于是我想到了一个计划,虽然会有点对不起你们这个家庭,但是会是一个对彼此都好的办法。】
【我联系了小麻冬,告诉了她关于我的一些计划,当然,我也会提供帮助,那也算是我自己打算做的一些补偿吧。】
【让你们去到镰仓,说是对你的病情有影响这件事也绝对不是骗人,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你能在一个新的环境下继续成长,而你的父亲和母亲,以及我都会开始一个重新的生活。】
【...我想问一个事。】
【说吧。】
【你能给得了母亲幸福吗?】
冲田宗太看着我,但是他一改过去有点吊儿郎当的态度,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梅衣,就是我的惠人。】
【....】
我有些惆怅的看着他,心里想的也是复杂的感情。
我没办法做到很多事,即使我这么想,也没办法改变一些事。
我点了点头。
【是嘛,希望你能做到。】
【从梅衣来到这个家的时候,我就想过了。】
【嗯,虽然你的做法有时候我不能恭维,但是,母亲如果能幸福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多说的了,我已经是来迟的出席人了,这里已经没有我能够做的事情了,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是去接受,然后弥补我该做的行动。】
【从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能感受到你身上的气质,或许我们是那种很聊得来的人...只是,时机有点不太对罢了。】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你说呢,小岚?】
【或许是吧,你的那份浪漫....我或许会很欣赏吧。】
【今天你来到这里,也是鼓足了勇气才做出的行动吧。】
【对啊,那天在医院外看到了你之后,我就一直都在想这个事,三年的旧账确实该清算了。】
【至少你做到了,这一点上我就得佩服你了。】
【....】
【流川她..已经没有机会了,但是你们还有机会,所以我也希望你们能把握机会。说起这个...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你和小麻冬能把流川当妹妹来看,或许之后我会去镰仓拜访你们的,可以吗。】
【请便吧,如果冲田希望的话,我也愿意把她当作妹妹来看待。】
【嗯,这样就好。】
【...顺带问一句,三年前那个夜晚,为什么你会做出那样疯狂的计划。】
【你指的疯狂是指让你和姐姐去镰仓,还是什么。】
【在我还昏迷的情况下,让姐姐把我带到镰仓。】
【啊,这个啊...怎么说呢,我的心理暗示不断在暗示着我,‘你会在一周内苏醒过来’,说起来我作为一个医生会相信自己的直觉其实也是个很奇怪的事情...】
果然,那也是巧合吗。
【而且...小麻冬也同意了这个事,现在想起来也挺奇怪的。】
或许,巧合就是在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你呢,你觉得疯狂吗。】
【是啊...在我看来或许真的很疯狂吧。】
【实际上你真的就是在一周内醒了过来吧。】
【嗯...疯狂,但是又非常的巧合。】
【呵,或许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奇怪吧,发生的事情总是让人感觉到无所适从,不过我们还是得继续活下去,为了我们自己,也为了他人的明天。】
【...那既然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也差不多该告辞了。】
【是嘛,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吗?】
【嗯,差不多了,我想也可以跟过去的事情画上一个句号了。】
【是嘛,那样就好,你能这样想,我这个做你主治医师的,也很高兴啊。】
【现在也不是主治医师了吧。】
【如果你愿意的话,其实也可以一直把我当作你的主治医师就行。】
【...那还是算了吧。】
之后,我和妈妈以及冲田宗太告别了,我和冲田流川说,之后来镰仓可以找我和姐姐来玩,她虽然意外,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就先走了,妈妈,冲田先生,还有冲田。】
【嗯,一路顺风,小岚。】
【我们,还是很欢迎你的。】
我点了点头,然后在他们一家人的目送下离开了。
现在是晚上10点。
在7点半的时候,百花联系了我,我跟她说让她先走,所以现在我打算自己一个人回去。
列车在10点停营了,所以今天应该是回不了东京了吧。
母亲问我要不要今天在这里休息,碍于面子我还是没答应。
所以打算在附近写个酒店。
这时,百花发来了消息。
【岚,你回镰仓没有啊?】
【还没呢...现在正在找酒店。】
【啊,说起这个,你干脆要不去桃子那呆一晚上?】
【她在东京吗?】
【嗯,现在在她的工作室,你还记得她工作室吧。】
【嗯...不太记得了。】
【那我把地址发给你吧,我也给她说一声。】
【行吧,真是麻烦她了。】
【没有的事情啦,其实我也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了。】
【哈哈哈....】
【事情都处理完了吧。】
【嗯,该做的事都做完了,我也松了口气了。】
【那就好啦,之后继续向前走吧。】
【嗯,对我来说也是新生活的开始啊。】
【嘿嘿,那你现在就过去吧,今天早点休息啊。】
【嗯,你也是,晚安。】
【晚安。】
结束消息之后,我跟着百花给的地址来到了桃子的工作室。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我们工作室已经关门了,如果有什么事...】
来到柜台,有个小哥看到我,以为我找他们有什么事。
这时从门内探出个头。
【野熏,那是我的客人。】
【噢,原来是五十岚姐的客人啊,不好意思哈。】
【没事没事...】
【你来得还挺快,百花才给我通完电话呢。】
【那只能说明你和她电话的时间挺久吧...】
【别愣着了,先进来吧。】
【行。】
说完,我跟着桃子进到了他们工作室。
五十岚工作室的整体风格还算简约的风格,浅色墙纸,摆放的一些摆放物,白衫木地板,工作室里放着许多乐器,也有供人休息的地方,在里面也有相应的工作配套房间,不过我跟着桃子来到的是休息居住的那一片区域。
【这里客房挺多的,你随便选一间房就行。】
【现在工作室里就你们两位吗?】
【是啊,大家伙都回去了。】
【一直都是?】
【并不,只是我因为工作原因今天得留在这,大家都是有工作就会留在这的,只不过恰巧今天碰见我在这而已。】
【哈哈,如果你不在我还不太好投宿呢。】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只要是五十岚姐的客人,我也会好好招待的。】
【真是感谢你们了。】
【小事而已,不用放在心上,那我还有工作,就请你自便了。】
我点了点头,五十岚向我执意之后就回到了房间。
【如果有什么需求的话可以来敲我卧室的门,我一直都在的。】
【好的,谢谢,那个请问怎么称呼?】
【噢,不好意思,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山口野熏,是这个工作室的负责人也算是五十岚姐的经纪人吧。】
【嗯,我叫星川岚,姑且算是五十岚她的朋友吧,请多关照。】
【那个,我也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还希望你能谅解。】
【没有的事,你们忙你们的事情就行,我才是,打扰到你们了不好意思。】
【没有的...】
山口先生之后也回了房间,我打开了客房的灯。
【这可比一般的酒店环境要好啊...】
【噢对了,客人,浴室在走廊那边左手方向,如果要淋浴的话还请自便,我和五十岚姐都已经洗过了。】
【好的,谢谢。】
【嗯,好的。】
先去洗个澡吧。
我把行李整理好之后,脱掉衣服打算去泡个澡。
现在是半夜12点,客房里有一扇窗户,外面的灯光照进了屋子,我关掉了屋里的灯光,只有外面的光亮把房子照亮。
我的脸稍微侧视,光就打到了我的脸上。
【东京的夜晚,还真是热闹。】
不夜城,这样形容这个城市我也不觉得奇怪,或许3点才算得上这座城市的夜晚吧。这在镰仓是不曾有过的。
看了一眼窗户之外,我又重新趴在了床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和三个人的对话。
父亲他说,那些事情已经结束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他的目光看向更远方,他想成为他自己,淡化自己的父亲身份。
母亲她说,自己过的很幸福,看到我和姐姐现在这样,她也觉得很欣慰,虽然那个家已经不复存在了,但是血脉里的东西依然存在。
冲田先生他说,他失去了自己的挚爱,将自己的女儿弄丢,在弄清楚一切之后,在结束了这一切之后,他决定趁着还有机会的时候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不再辜负任何人。
而我说,我把我要说的话都说出了口。
谢谢你,父亲。
谢谢你,母亲。
我和姐姐过得很好,你们可以不用担心的,我们会回来看望你们的。
我们已经长大了,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这就是我三年前应该去说的话,然而哽咽了许久,逃避了许久,哑口无言地任凭事情进展着。
我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这一次,我也算是没有逃避了吧。】
即使是自欺欺人,我想这样也足够了。
我闭上了双眼,顿时忘记了窗户外依旧闪烁着的灯红酒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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