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悟源跨进石门的刹那，后颈的汗毛突然倒竖。
黑暗如墨汁被清水冲散，他站在一片混沌虚无中，上下左右皆是流动的光点。
那些光点里映着他的脸——五岁时蹲在禁区岩石后啃野果的小乞丐，八岁时被青鳞蛇追得滚下山坡的狼狈模样，十二岁握着从凶兽骸骨上磨出的石枪练习刺击的倔强少年，直到此刻握着太初枪、眼底淬着锋芒的十七岁青年。
“这些……是我的记忆？”他喉结滚动，指尖无意识摩挲枪杆。
太初枪纹路上的青金光芒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他的困惑。
“不，是你的意志投影。” 沙哑却沉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秦悟源猛地转头，便见破阵老人的虚影悬浮在左侧，金纹比之前更淡，却多了几分通透的流光，“这里是太初意志的投影之地，每一道枪影，都是历代太初枪主的意志残章。”
话音未落，虚无空间突然翻涌。
成百上千道枪影从四面八方凝聚，有青铜枪、玄铁枪、甚至还有半截焦黑的断枪，每一道枪尖都凝着实质般的杀意，在空气中划出嗤啦的破风声。
秦悟源的太初枪自动出鞘，枪尖震颤着指向最近的一道银枪虚影——那枪影的枪杆缠着九道雷纹，枪尖还滴着暗紫色的雷浆。
“第一关，枪意对决。”破阵老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能走到这里的枪修，万中无一。”
话音刚落，银雷枪影率先暴起！
秦悟源瞳孔骤缩。
他分明站着没动，可那枪影却在瞬息间穿透了他的左肩——不是疼痛，而是刺骨的冰寒顺着伤口往骨髓里钻，像是有无数小针在扎他的魂魄。
他踉跄后退两步，这才发现左肩的衣物完好无损，可灵魂深处却多了道细微的裂痕。
“这是意志层面的攻击。”
破阵老人的虚影闪了闪，“枪影的意境，会直接冲击你的道心。” 秦悟源深吸一口气。
他想起前几日在禁区深处签到时获得的《破界枪意录》，指尖快速在太初枪杆上划出三道刻痕——这是激活“破界之意”的印记。
枪尖骤然迸发青金色流光，像是要撕裂这方虚无空间。
“破界！”
他低喝一声，太初枪如游龙出渊。
银雷枪影的攻势突然停滞。
秦悟源心头一喜，可下一刻，那枪影的枪杆上突然又浮现出第二道雷纹，第三道……
九道雷纹同时亮起时，银雷枪影的气势直接拔高了三倍！
“噗！”
秦悟源的枪尖被震得偏了三寸，灵魂裂痕瞬间扩大，他单膝跪地，额角冷汗大颗大颗砸在地上。
太初枪重重插在虚空中，枪杆上的刻痕正在缓缓消散。
“为什么？”他咬着牙抬头，“《破界枪意录》说，破界之意可破万法！”
“因为你只会叠加，不会融合。”
破阵老人的虚影飘到他面前，金纹里泛着无奈，“万象归一，不是把九种意境堆在一起，是让它们变成一种。就像你在禁区养的那群荒兽——雷电狼王的雷、玄罡的力、小红尾的火，分开是三股力量，合起来……”
“是共生！”
秦悟源突然抬头，眼中金芒大盛。
他想起在禁区时，雷电狼王引雷、玄罡撞开兽群、小红尾用净火封路的配合，想起自己每次被凶兽围攻时，如何将闪避的巧、反击的狠、保命的韧揉成一股劲。
“万象归一，是让所有意境都为同一个目标服务！”
他猛地拔起太初枪。
这一次，枪尖没有急着刺出，而是在身周划出一个圆弧——那是他十二岁时，为了躲避巨熊攻击练出的“旋身卸力”；圆弧收束时，枪杆突然绷直如弦，这是他十五岁时，从闪电劈断巨木的瞬间悟到的“蓄势暴刺”；最后枪尖轻点，却是他三天前在石缝签到时，从一滴垂落的晨露里得到的“柔劲透甲”。
三种意境在枪尖交汇，没有碰撞，没有排斥，反而像三条溪流汇入同一片湖泊。
银雷枪影的攻势再次袭来。
这一次，秦悟源没有硬接，而是侧身半步，枪杆横挡——卸去七成雷劲；枪尖顺势一挑，将剩下的三成雷劲引向枪影的枪尾；最后手腕翻转，太初枪如灵蛇般钻入枪影的破绽。
“叮——”
清脆的金铁交鸣在虚无空间炸响。
银雷枪影的九道雷纹同时熄灭，化作点点星光没入太初枪的枪杆。
秦悟源感觉识海里那柄由太初之气凝成的小剑又长大了几分，原本裂痕的灵魂处，竟渗出丝丝暖意。
“好！”破阵老人的虚影拍掌大笑，“这才是万象归一的真谛！”
话音未落，第二道枪影已经杀到。
这一次是柄缠着火焰的赤铜枪，枪尖还滴着熔浆般的液体。
秦悟源不退反进，太初枪在身周划出三个不同的圆弧——他想起小红尾的净火如何净化魔气，想起玄罡撞碎岩石时的势不可挡，想起雷电狼王引雷时的精准掌控。
三种意境在枪尖交融，竟隐隐透出几分火的灼热，却又带着雷的暴烈，还有石的厚重。
赤铜枪影的攻势在半途停滞，熔浆滴落在太初枪杆上，滋滋作响，却连半道划痕都留不下。
秦悟源趁机突进，枪尖点在赤铜枪的枪刃上——不是刺，不是挑，而是用三种意境共同发力，将赤铜枪影生生“按”回了虚无。
“嗷呜——”
熟悉的狼嚎突然在耳边炸响。
秦悟源转头，便见雷电狼王从虚空中踏出，周身缠着紫色雷蛇；玄罡紧随其后，双掌各握着块磨盘大的岩石；小灰蹲在雷电狼王肩头，狐尾上的银毛根根竖起，正用灵识锁定第三道枪影的破绽；小红尾则蹲在秦悟源脚边，狐尾轻扫，将枪影里偶尔渗出的黑气净化成缕缕青烟。
“原来你们都进来了？”
秦悟源挑眉轻笑。
他早该想到，太初石的契约空间能带着契约兽一起穿越——毕竟当年在禁区最深处签到时，系统提示过“契约兽可共享签到机缘”。
雷电狼王的雷爪拍在第四道枪影上，炸得那枪影的枪杆出现蛛网裂纹；玄罡的岩石砸在第五道枪影的枪尾，直接打断了它的攻势；小灰的灵识化作无形绳索，将第六道枪影的枪尖往秦悟源的攻击路线上拽；小红尾的净火则趁机钻入裂痕，将枪影里残留的上古魔气烧得干干净净。
秦悟源的太初枪越舞越快，枪意却越来越稳。
他能清晰感觉到，每击溃一道枪影，识海里的小剑就多一分锋芒；每融合一种意境，太初枪的枪纹就亮上几分。
当第一百零八道枪影被击溃时，他的太初枪杆上已经浮现出完整的九道金纹，枪尖的青金色光芒几乎要照亮整片虚无空间。
“最后一道。”破阵老人的虚影突然严肃起来，“这是战殿的意志具象，若能过了这关……”
话音未落，最中央的虚无突然扭曲。
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中走出——是战傀统领！
它原本布满裂痕的青铜甲胄泛着幽光，眼中的红光却变成了清澈的金芒，手中握着的，竟是和太初枪同出一源的青铜枪胚。
“是你？”秦悟源瞳孔微缩。
他记得三天前在战殿外，这战傀统领还被魔气侵蚀，是他用小红尾的净火净化了它体内的大部分邪祟。
战傀统领没有说话，只是举起青铜枪胚，枪尖直指秦悟源的咽喉。 这一次的枪影没有虚浮，而是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
秦悟源甚至能闻到青铜枪胚上的锈味，能看见枪尖上凝结的水珠——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他深吸一口气，太初枪缓缓举起，枪尖与战傀统领的枪尖遥遥相对。
“万象归一。”他轻声呢喃。
这一次，他没有用任何具体的意境，而是将这些日子在禁区里的所有感悟——躲避凶兽时的机敏、与荒兽共生时的信任、每次签到获得机缘时的惊喜、被追杀时的不甘、变强后的从容——全部融入枪意。
太初枪的枪纹开始流动，青金光芒如活物般缠绕在枪杆上，连枪尖都泛起了淡淡的七彩光晕。
战傀统领的枪尖微微一颤。
它眼中的金芒突然大盛，青铜枪胚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字，像是在诉说某个古老的战约。
秦悟源的太初枪自动迎上，两柄枪尖相触的刹那，虚无空间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
这声轻响仿佛穿透了九界。
战傀统领的青铜甲胄上浮现出无数裂痕，却没有崩溃，反而变得更加通透。
它缓缓放下青铜枪胚，单膝跪地，将枪胚举过头顶。
秦悟源伸手接住，便觉掌心一沉——枪胚里竟裹着块巴掌大的锤头碎片，表面刻着“战意”二字。
“万象归一，第二式圆满。”
破阵老人的虚影不知何时站在战傀统领身后，金纹里的欣慰几乎要溢出，“从今日起，你便是太初战殿唯一认可的传人。”
话音刚落，整座战殿都震动起来。
秦悟源能感觉到脚下的地宫在共鸣，远处的石碑上突然浮现出四个金色大字——“太初传人”。
那些原本缠绕在战殿周围的黑雾像见了天敌般疯狂退散，连空气里都多了几分清甜的灵气。
“该走了。”破阵老人的虚影开始消散，“九界的劫数要来了，你的路，才刚刚开始。”
秦悟源握紧太初枪，抬头看向虚无空间的尽头。
那里不知何时裂开道缝隙，透过缝隙能看见地宫的石壁，还有等在门外的玄罡和小灰——它们正用爪子扒着石门，急得直转圈。
他刚要举步，战殿深处突然传来低沉的轰鸣，像是有什么沉睡的古老存在被惊醒。
秦悟源脚步一顿，太初石在胸口发烫，枪杆上的金纹也开始急促闪烁。
“看来……还有惊喜在等我。”
他低笑一声，踏着满地星光，走向那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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