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的煎熬,如同度过了一个世纪。当路岩手中信号发生器的能量指示最终闪烁起红光,发出低电量警告时,伤员手臂上最后一丝顽固的乌黑也终于彻底消散,只留下几道深色的疤痕和略显萎缩的肌肉。伤员虚脱地瘫倒在地,大口喘息,虽然虚弱,但眼神恢复了清明,尸毒的侵蚀被成功遏制了。
然而,代价是巨大的。信号发生器因过载而暂时报废,路岩自己也因高度专注和精神损耗而脸色发白。宋茜为了护住伤员心脉,耗尽了最后一丝灵能,再次陷入半昏迷状态,气息微弱。更严峻的是,赵伟报告,所有脉冲步枪的能量弹药均已告罄,只剩下几枚高爆手雷和能量震荡弹作为最后的底牌。队员们的体力也接近极限。
而岩石屏障之外,尸变体的围攻虽因驱动信号的暂时减弱而放缓,却并未停止。它们依旧如同不知疲倦的潮水,层层叠叠地围在外面,空洞的眼窝齐刷刷地“注视”着隔离区内,仿佛在等待下一个指令,或者……等待黑夜的彻底降临。
天色,正在不可逆转地暗下来。浓雾并未散去,反而因夜幕的降临而变得更加深沉,几乎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森林陷入了极致的黑暗,只有尸变体眼中偶尔闪烁的磷火和队员们头盔上微弱的照明灯,在浓雾中划出短暂而有限的光痕。
“轮流休息,补充水分和能量棒。两人一组值守,警惕任何异动。”赵伟下达命令,声音因疲惫而沙哑,但他依旧挺直脊背,如同磐石般守在防线最前沿。
没有人能真正入睡。岩石圈内弥漫着血腥、腐臭和汗水的混合气味,伤员偶尔因疼痛发出的压抑呻吟,岩石外尸变体永不间断的抓挠和骨骼摩擦声,以及那无处不在的、仿佛源自大地本身的沉重“脉动”和混乱低语,共同编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恐惧之网。
路岩靠坐在一块冰冷的岩石旁,强迫自己吞下味道寡淡的能量棒。他没有休息,而是借着头盔灯光,快速浏览着探测仪中记录的数据,尤其是关于那个驱动核心和尸变体能量结构的分析。他必须找到规律,找到弱点。
“路博士,”负责第一轮值守的赵伟低声道,“雾好像……更浓了,而且……声音有点不对。”
路岩抬起头,侧耳倾听。除了那些固有的噪音外,他似乎听到了一种新的声音——一种极其低沉、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嗡鸣声?这声音初时细微,但正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增强,与那沉重的“脉动”声渐渐重合,仿佛整个山谷都在酝酿着什么。
宋茜在昏迷中不安地扭动了一下,眉头紧锁,无意识地喃喃:“……地……在哭……好多……血……”
她的呓语让气氛更加凝重。
午夜时分,变故终于发生。
那低沉的嗡鸣声骤然拔高,变成了一种尖锐刺耳、仿佛亿万指甲刮擦玻璃的噪音,瞬间穿透了每个人的耳膜,直刺大脑!
“啊!”一名队员忍不住捂住耳朵发出痛呼。
几乎在同一时间,岩石屏障外所有的尸变体,动作猛地一滞,随即,它们齐刷刷地仰起了头颅(或残存的脖颈),面向浓雾笼罩的、无法看见的夜空——
“嗷——!!!”
一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汇聚了无数痛苦、怨恨、疯狂与绝望的嚎叫,如同实质的音波炸弹,猛地炸响!这嚎叫并非来自单一源头,而是成百上千的尸变体同时发出,声音叠加、共振,形成了足以撕裂灵魂的恐怖合鸣!
夜半尸嚎!
音波冲击之下,岩石屏障仿佛都在颤抖!队员们即便戴着防护头盔,也感到大脑如同被重锤击中,眼前发黑,耳中嗡嗡作响,恶心感直冲喉头!就连赵伟也被这股蕴含着强烈精神攻击的嚎叫震得气血翻涌,机械义肢发出不稳定的吱嘎声。
路岩的探测仪屏幕瞬间被红色的过载警告覆盖!数据显示,伴随着这恐怖的尸嚎,整个野人谷的能量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暴状态!地脉能量如同沸水般翻腾,精神污染指数瞬间突破了探测上限!
“守住心神!”路岩强忍着眩晕和呕吐感,大声吼道,但他自己的声音在这恐怖的嚎叫中也显得微不足道。
尸嚎持续了将近一分钟,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但它的余威仍在,队员们东倒西歪,脸色惨白,显然受到了不小的精神冲击。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尸嚎过后,岩石屏障外的尸变体们,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更狂暴的力量!它们的眼睛(或眼窝)中,磷火的光芒大盛,变成了嗜血的猩红色!它们的动作不再僵硬,而是变得迅猛而矫健,力量也似乎大增!
它们开始更加疯狂地冲击岩石屏障!巨大的撞击声不绝于耳,碎石簌簌落下!那几块巨大的黑色岩石表面,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天然的隔离效果正在被这狂暴的力量强行削弱!
“它们……狂化了!”赵伟看着一只尸变体竟然用骨爪在岩石上留下了深深的刻痕,脸色难看至极。
“是那个核心!”路岩死死盯着探测仪,虽然数据混乱,但他能捕捉到,一股更强、更集中的恶意信号,正从之前祭坛的方向传来,如同指挥棒般操控着外面这支恐怖的亡灵大军!“它在消耗地脉能量,强行提升这些尸变体的力量!它想一举摧毁我们!”
“队长!岩石快撑不住了!”一名队员看着一道迅速蔓延的裂缝,惊恐地喊道。
赵伟看了一眼仅剩的几枚高爆手雷和能量震荡弹,又看了看虚弱的路岩、昏迷的宋茜和受伤的队员,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准备突围!”他声音嘶哑,却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我引爆手雷开路,你们带着路博士和宋顾问,沿着炸开的缺口冲出去!能走一个是一个!”
“不行!”路岩立刻反对,“外面尸潮数量太多,爆炸未必能炸开足够的口子,而且会彻底暴露我们的位置!一旦陷入重围,必死无疑!”
“那怎么办?!在这里等死吗?!”一名队员绝望地吼道。
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半昏迷的宋茜,她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敲击着身下的岩石。那节奏,隐隐与她怀中那枚变得温热的铜铃,以及大地深处那被扭曲的“脉动”,产生着某种极其微弱的对抗性共鸣。
而路岩,在绝境的压迫下,目光死死锁定在探测仪屏幕一角——那里,在无数狂暴的能量乱流中,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驱动信号的、带着某种“排斥”意味的能量波动,正从他们脚下的土地深处渗出,似乎在抵抗着核心的侵蚀和尸变体的狂暴化。
这丝波动……源自哪里?
是这些黑色岩石本身?还是……这片土地残存的、未被完全污染的……本能?
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一个极其冒险、近乎异想天开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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