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指尖在搬家合同边缘反复摩挲。
纸页被汗湿的地方起了毛边,黏糊糊的。
六月的晚风裹着潮气吹过来,额前碎发贴在皮肤上,闷得人难受。
身后突然传来女儿念念的声音,软糯里带着点怯:
“妈妈,这个小区的灯怎么一闪一闪的呀?像幼儿园坏掉的小灯笼。”
五岁的念念怀里抱着个缺眼布偶。
这布偶是上周在旧小区垃圾桶旁边捡的 ——
当时念念蹲在地上哭,拽着她的裤腿说 “布偶在喊我”。
林晚拗不过孩子,手头又实在没钱买新玩具,只能洗干净带在身边。
此刻布偶的一只眼睛是空的,里面灰色棉絮露出来,在昏暗中像个小黑洞。
货车司机把最后一个印着 “易碎” 的纸箱搬下来。
纸箱上 “儿童绘本” 的字样早磨得看不清了。
他突然拽住林晚的胳膊,掌心老茧蹭得她皮肤发疼,声音压得极低,像怕被什么听见:
“妹子,听哥一句劝,这向阳小区晚上千万别开窗户。不管听见啥动静,都别应。”
顿了顿,他又补了句:
“去年我拉过一个住户,也是带个小姑娘。搬进来没三天,就再也没见过人 —— 后来她的快递堆在传达室,都发霉了。”
林晚心里 “咯噔” 一下,刚想追问。
司机已经跳上货车,发动机 “轰隆” 响起来。
他又探出头喊:
“晚上锁好门!”
接着猛地踩下油门,货车尾灯在夜色里划了两道红光,跟受惊的兔子似的窜出小区大门。
连林晚该补的零头车费,都忘了要。
向阳小区的楼道,比林晚想的还破。
墙面上全是斑驳的涂鸦,有些地方石灰层整块掉下来,露出里面暗黄色的砖墙。
三楼 301 室,是她找了半个月才定下的廉租房。
离婚后她丢了超市收银员的工作,手里那点积蓄,只够租这种月租八百的老房子。
门锁锈得厉害,钥匙插进去转了三次才拧开。
“咔哒” 一声脆响,像有什么东西在锁芯里断了。
开门的瞬间,一股霉味混着灰尘扑过来。
呛得林晚咳了两声。
客厅窗户玻璃裂着道斜纹,晚风从缝里钻进来,吹得墙上旧日历 “哗哗” 响。
日历最后停在去年的 10 月 10 号。
念念抱着布偶跑到阳台,小短腿扒着栏杆往下看,突然回头喊:
“妈妈你快来看!天上的月亮是红色的!像草莓酱一样!”
林晚走过去,顺着女儿的手指抬头。
墨蓝色夜空里,月亮确实泛着诡异的暗红,像蒙了层血雾。
心里莫名发慌,她掏出手机想查是不是天气原因。
屏幕刚亮,“叮咚” 响了一声。
是个没备注的陌生号码,发来条短信:
【向阳小区物业通知(1\/10):每日 23:00 后,禁止接听外卖电话。违反者,消失。】
“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晚皱着眉点开详情。
号码归属地显示 “未知”,末尾没有物业盖章,只有个小小的黑色骷髅头表情。
她以为是垃圾短信,刚想删。
楼下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
那声音尖得能划破夜空,听得人头皮发麻。
她赶紧扒着阳台栏杆往下看 ——
402 室的张阿姨穿着粉色睡衣跑出来,裤脚还沾着泥土,手里举着手机,哭喊着往单元楼门口冲:
“老周!老周你说话啊!你不是说加班完给我买糖醋排骨吗?你在哪啊!”
张阿姨是林晚下午签合同时遇到的。
当时还热情地给她指过路,说:
“我家老周是程序员,经常加班到半夜,以后有啥电脑问题找他就行。”
可现在,张阿姨的头发乱得像鸡窝。
手机屏幕亮着,通话界面显示 “正在通话中”,听筒里却只有 “滋滋” 的电流声。
下一秒,单元楼的电梯突然 “叮” 地响了一声。
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小区里,显得格外突兀。
张阿姨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猛地转身朝电梯口冲:
“老周!是不是你回来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的白炽灯忽明忽暗。
林晚踮着脚往下看,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
电梯里空无一人。
轿厢壁上沾着几片带血的指甲,指甲缝里还缠着浅灰色的毛线。
那颜色,和张阿姨早上织毛衣的线一模一样。
轿厢地板上,放着个皱巴巴的外卖袋。
袋子上印着 “老周烧烤” 的字样,糖醋排骨的香味混着血腥味飘上来,让人胃里一阵翻涌。
“妈妈,布偶流血了!”
念念突然哭起来,小身子往林晚怀里缩。
林晚低头一看 ——
女儿怀里的缺眼布偶,眼眶里正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像眼泪似的,顺着布偶的脸颊往下流,滴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一滩。
那颜色,和电梯里指甲上的血一模一样。
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布偶背后的布料上,不知啥时候被人用红笔写了行字。
歪歪扭扭的,墨迹还带着点湿润:
“明天别坐 3 号电梯。”
林晚的手指开始发抖,刚想把布偶扔到地上,手机屏幕又亮了。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这次发来的是条温馨提示:
【温馨提示:距离 23:00,还有 1 小时 27 分。您的剩余生存时间,正在倒计时。】
她猛地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
时针正指向 21 点 33 分。
窗外的红月亮似乎更亮了,透过玻璃裂缝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暗红色的光。
那光正好罩在布偶渗出的血渍上,像给那行警告字镀了层血膜。
念念紧紧抱着林晚的腿,声音带着哭腔:
“妈妈,我怕…… 我们回家好不好?回以前的家。”
林晚蹲下来,把女儿搂进怀里。
手背上的冷汗蹭到了女儿的头发。
她知道,她们已经没有 “以前的家” 了 ——
离婚时前夫卷走了所有积蓄,旧小区的房租早就到期,现在的 301 室,是她们唯一能落脚的地方。
她只能咬着牙安慰:
“不怕不怕,妈妈在呢。我们收拾收拾睡觉,明天就好了。”
可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
明天,或许不会好了。
她把念念抱到卧室的旧床上,刚想转身去收拾纸箱,客厅里突然传来 “咔哒” 一声。
像门锁被人从外面拧动的声音。
林晚的脚步顿住。
客厅的灯还亮着,她明明记得刚才锁门了。
她屏住呼吸,慢慢走到卧室门口,透过门缝往客厅看 ——
空无一人。
只有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吹得窗帘轻轻晃动。
可刚才的声音那么清晰,绝不是错觉。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这次没有短信内容,只有一张图片。
图片里是 301 室的客厅,角度像是从门口拍的。
而图片的角落里,站着一个模糊的黑影,正朝着卧室的方向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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