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方才送来账册,老太太指点罢,方才歇下。
贾颜会意,随鸳鸯入内。
暗忖这后宅事务看似琐碎,实则暗藏玄机。
现今府中诸事皆由探春打理,然有些事她做不得主。
譬如库房事宜,仍是凤姐儿掌管。
账目本该凤姐儿过目,原不必惊动老太太。
可贾赦生前那番话,着实令凤姐儿不便出面。
在贾赦、贾琏灵柩未归前,凤姐儿只得避而不见。
老太太自不便让凤姐儿经手账目,一切待丧事毕再说。
入内后,贾母已起身倚案,略显疲态道:
策哥儿来了,坐下说话,可是有事?
见贾母神色倦怠,贾颜直言:
老太太,已寻得贾家远支孕妇,约三四个月身孕,确系男胎。只是这支血脉稍远。
贾家族支繁茂,除京城八房主脉外,金陵尚有十二房旁支。
江南各地更有十几房同宗,不过血缘已疏。
贾母微怔,她不在意血脉远近,横竖非贾代化嫡系。
于她而言,最要紧的始终是家宅安宁!
为何不直接选贾蔷?
此子可是宁国府嫡系血脉!
只因其行事荒唐,虽相貌出众,品性却连贾蓉都不如!
若由其执掌宁国府,只怕祖传爵位都要断送!
关键不在血统,而在时机!
贾母蹙眉道:三四个月?这时间......
忽而眼睛一亮,惊喜望贾颜:莫非你是说......
贾颜含笑颔首:正是。只需对外宣称东府三月前便诊出喜脉,因未辨男女故未声张。今确认是男胎,可承宁国府香火,方公之于众。
待孩儿落地,诸事皆定。东府自可安稳无虞。
贾母喜得拍贾颜手连声道:好孩子!此计大妙!当日分家未见有孕,老身始终悬心,竟忘了可从旁支寻人!
转头吩咐鸳鸯:快去请蓉哥儿媳妇来!
贾颜连忙阻拦:老太太,此事怕是用不得她。
为何?
这些日子她帮着料理三姑娘的事,虽未现身人前,却有不少人瞧见过。那腰肢......
秦可卿体态婀娜,纤腰若柳,缠绵时总叫人爱不释手......
贾母蹙眉:该找谁来顶替?忽然愣住,眉头越皱越紧:莫不是珍哥儿媳妇?
贾颜佯装为难:珍大嫂子深居内院,倒好遮掩。偏生蓉哥媳妇与大嫂子常在探春跟前走动,见过的人实在太多。
贾母向来不喜尤氏。纵使她将贾珍后事办得妥帖,也不过稍减厌恶。她更属意让秦可卿担此名分——若得子嗣傍身,日后在东府地位便大不相同。
若记在尤氏名下,又恐委屈了心尖上的重孙媳妇......
贾颜含笑道:老太太且放心。如今东府就剩她们婆媳二人,能闹出什么 ** ?您既疼蓉哥媳妇,多接她来西府住着便是。有您护着,纵有嫌隙也不妨事。
珍大嫂子性子绵软,翻不起浪来。东西两府隔着高墙,各过各的日子。眼下最要紧的是堵住众人之口——见过珍大嫂子的人最少,多是贴身仆役,容易打点。
贾母长叹:策哥儿说得在理。鸳鸯,去东府请珍哥媳妇坐轿过来,路上别让人瞧见!
鸳鸯身为贾母心腹,早知其中隐情,自然无需避忌。
待鸳鸯退下,贾母轻声道:
东院的事就这么定了。只是老身不便出面,姑娘们又不知情,还望你多费心照看。
贾颜应下,随即问道:
那对夫妇不日将至,老太太可要见见?
贾母摆手,却细细问了那夫妇姓名住处。贾颜心知贾母必要查证,此刻见与不见无甚差别。若要对外宣称尤氏有孕,也需核实这对夫妇来历后再作计较。
诸事议定,贾母神色渐缓,倚着案几与贾颜闲话家常。
此时金陵长公主府中,李云睿正在书房核验会馆与绣坊账册。忽闻侍女来报:
殿下,衢州南孔家主孔德庸先生到访!
孔圣遗风虽经岁月消磨,天下士子仍奉为圭臬。作为圣人后裔,孔门子弟地位尊崇。其中北孔世袭衍圣公爵,南孔一脉则秉持耕读传家之风,屡辞朝廷封赏。每逢灾年必倾囊赈济,故声望更胜北孔。
这位须发如雪却精神矍铄的老者,正是当代南孔家主孔德庸。李云睿闻报立即整衣相迎,至府门见老者负手立于阶下,忙上前见礼:
德庸先生亲临,云睿有失远迎。
孔德庸含笑摆手:若能解殿下信中难题,老朽候上三日又何妨?
李云睿暗想若让这位大儒久候,只怕长公主府即刻要被学子围得水泄不通,遂恭敬延请入内。二人礼让间,府外已聚来不少文人,孔德庸便不再推辞,先行半步。
入府后老者却刻意放缓脚步,始终落后李云睿半步。此非拘礼,实乃君子自持——既非奉诏而来,自当谨守宾客之分。
落座后,孔德庸抚须问道:不知柯相现在何处?
李云睿命人奉茶,从容答道:未悉先生来意,且柯相政务繁忙,故未敢惊动。今日特请先生先听云睿详述计划......
孔德庸抬手示意,正色问道:
长公主信中所言,可都属实?
千真万确!此事柯相也知晓,小女子怎敢妄言?
李云睿神色肃穆地回应。面对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她必须保持应有的敬意。南孔虽不如北孔显赫,但这位老人的评价足以影响一个人的荣辱得失。在这个时代,冒犯他便等同于与天下文人学士为敌,身后清誉必将毁于一旦。
孔德庸轻轻点头,语气深沉:
大乾建国之初何等辉煌,太祖太宗以武力平定四方,开创百年盛世。
太上皇励精图治,缔造数十载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天下繁荣昌盛。
而今连年灾祸不断,黎民生活艰难,每每思及此处,便夜不能寐。
若能以这副残躯换取百姓温饱,即便即刻赴死,亦在所不惜!
李云睿连忙出言宽慰,在她看来,老人通常忌讳谈及生死之事。
谁知孔德庸捋须而笑:
自古以来,追求长生者数不胜数,即便雄才大略如始皇帝又如何?人生在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老朽昨日便已抵达城外,先去查看了女子工坊。虽未竣工,但听闻诸多举措,甚好!
当今世人多有曲解圣贤之意。如今这世道,唯有先保住性命,方能谈及其他。
无论是延续血脉、读书明理、传承文明,还是开创太平盛世,都要以百姓生存为先。
李云睿闻言惊讶,肃然起敬:
先生胸怀令人敬佩!
她原以为孔德庸会如朝中大臣般反对女子工坊,未料老人见解独到,这让她倍感欣慰。
孔德庸摆手笑道:
何来高义?老朽虚度光阴数十载,如今能为百姓谋福,已是幸事。哪怕只救一人,使其将来有所作为,老朽便死而无憾了!
说得好!不愧是德庸先生,老夫佩服!
李云睿与孔德庸循声望去,竟是柯政来访。
看着惊慌的侍女,柯政笑道:
长公主莫怪,是老夫持陛下令牌,命门房不必通传。这丫头也是刚见到我。
说罢向孔德庸行礼:
是老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暗中前来想探听先生之意。先生胸怀,令老夫汗颜!
孔德庸扶起他,赞叹道:
与柯相相比,老朽不过略尽绵力。柯相力推新政,可谓与天下为敌。
期间必遭非议,甚至暗算。柯相仍毅然前来,这份胆识气魄,才是老朽该学的。
柯政起身笑道。
李云睿谦逊地回应:您太过奖了,我只是尽本分而已。
站在一旁的李云睿注意到两位长者神色凝重,明白他们已做好最坏的准备。
她忍不住开口询问:柯相,面对诸多阻挠与威胁,您真的从未动摇过吗?
柯相淡然一笑,轻轻摇头:老夫出身寒微,成长于民间,如今身为百姓的父母官。世事变迁,唯有这颗赤子之心始终未改。
老夫深知那些劝诫者所言不无道理,立场不同自古皆然。即便选择另一条路,同样能求得心安。但凌侯曾说过一句话令人深思。
李云睿眼中闪过好奇:是什么话?
柯相正色道:他说,若与乌鸦同黑,随浊流而污。纵使登上世间巅峰,受万人景仰,这般名利也太过肮脏!
数日后,那对寻来的夫妇被妥善安置在宁国府,贾母也已确认此事。
在京城或许难以周全,但在江南地界,贾颜要安排此事可谓易如反掌。
尤氏近日对外宣称已有数月身孕,竟无人敢公开质疑。毕竟当下局势,谁都不愿与贾家正面冲突。
太上皇与承元帝都不会允许贾家再生变故。贾颜与贾母的周密安排,更让少数知情者噤若寒蝉。
尤氏闭门不出,谢绝宾客,连府中下人也避而不见。最初的欣喜渐渐化作忧虑,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东府可卿的绣阁里。
可卿双颊绯红,轻轻推着枕在她膝上的贾颜:别闹了,方才还说困倦要歇息,待会儿还有正事要办呢。
贾颜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摩挲着她纤细的手指:外头的事不必操心,家里有三妹妹和你照应。如今闲来无事,每日能见到你可卿,便心满意足。这般逍遥日子,便是神仙来了我也不换!
可卿抿唇浅笑,明知他在说笑,心头却泛起甜意。对上贾颜灼热的目光,她羞涩地别过脸去。
贾颜最爱她这般情态,即便已是多年夫妻,可卿仍保持着少女般的娇羞。
察觉他不老实的手又要作祟,可卿急忙按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人了。我有正经事要问你呢。
贾颜充耳不闻,手掌已探入衣襟,惹得可卿连声娇嗔。见劝阻无效,可卿只得岔开话题:叔叔,太太的事想必另有隐情。既然已成定局,我只想问......
今日听闻尤氏有孕的消息,聪慧的可卿已然猜到了七八分。
贾颜专程过来陪伴,可卿心知肚明,知道他是顾虑自己的感受。
贾颜见她直言相询,也不再隐瞒,轻叹道:
说是阴差阳错,实则还是我的过错。此事确实如当初计划那般......
可卿闻言一怔,随即蹙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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