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林雨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间公寓。直到冲进电梯，冰冷的金属门隔绝了身后的一切，她才猛地靠在轿厢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破胸腔。
刚才…刚才太险了！
龙皓月那看似随意的整理衣领，指尖冰凉柔软的触感擦过她颈侧最敏感的皮肤，那一瞬间带来的战栗和几乎要暴露的恐慌，让她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后怕不已。她能清晰地回忆起龙皓月那双近在咫尺的金色眼眸，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直抵她灵魂最深处的秘密。
“她是不是发现了？她一定发现了！不然怎么会突然靠那么近？还碰我…”林雨（林寒）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微凉的触感，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种混合着极度羞耻、被看穿的恐惧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被强大存在近距离审视带来的奇异兴奋感，在她心中交织翻滚。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这身精心挑选的男装，第一次感到这层“保护壳”如此脆弱，仿佛一戳即破。
“不行…我不能慌…她可能只是怀疑，还不确定…”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几口气，对着电梯里的镜面整理了一下表情和衣领，努力让自己恢复那个“清冷少年”的模样。但眼底的慌乱，却难以完全掩饰。
走出小区，傍晚的凉风吹在她滚烫的脸上，稍微驱散了一些躁动。她没有立刻回那个逼仄的旅馆，而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试图理清混乱的思绪。
龙皓月的反应太诡异了。那种若即若离的试探，那种仿佛猫捉老鼠般的玩味眼神…她到底想干什么？是真的起了疑心，还是…仅仅觉得“调戏”这个突然出现的、“妹妹的同事”很有趣？
一想到“调戏”这个词，林雨的脸又有些发烫。被那样一个美丽强大、又曾给她留下深刻心理阴影的存在如此近距离地审视和触碰，那种感觉复杂到难以形容。
她走到一家便利店门口，买了瓶冰水，拧开灌了几口，试图压下心中的燥热。
“不能再去招惹她了…”一个理智的声音在脑海中警告她，“太危险了！一旦被她彻底识破，谁知道她会做什么？”
但另一个声音，更加强烈、带着某种飞蛾扑火般的执念，却在怂恿她：“怕什么？她现在不是没证据吗？而且…她好像对你这个‘新身份’挺感兴趣的？你不是一直想让她‘看见’你吗？这不是个好机会？看看她到底会对你这个‘林寒’做什么…”
两种念头激烈交锋，让林雨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微信好友申请。
验证消息简洁明了：【我是龙皓月。】
林雨的手猛地一抖，冰水差点脱手砸在地上！
她…她怎么会有这个微信号？！这个号是她为了“林寒”这个身份新注册的，根本没告诉过任何人！除了…除了那天在奶茶店打工时，为了加入工作群，给店长扫过码…
难道是店长？！店长和龙皓月认识？不可能啊！或者是…龙皓月通过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手段查到的？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龙皓月的能力远超她的想象！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蛛网黏住的小虫，无论如何挣扎，都早已在猎食者的掌控之中。
她颤抖着手，盯着那条好友申请，迟迟不敢点击通过。
几分钟后，又一条短信发到了她的手机上（这个号码是“林寒”身份办的新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林寒同学？我是林雨的姐姐，龙皓月。有点关于小雨的事情想请教你，方便加个微信吗？】
语气礼貌，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疏离和求助意味。
林雨看着这条短信，心脏跳得更快了。她明白了，龙皓月这是在给她施加压力，用“林雨”作为借口，逼她回应。
如果拒绝，反而显得心虚。
犹豫再三，强烈的作死心和一丝侥幸心理最终占了上风。她一咬牙，点击通过了微信好友申请。
几乎是在通过的瞬间，龙皓月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皓月：晚上好，林寒同学。没打扰你吧？】
语气依旧客气。
林雨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回复显得自然。
【林寒：晚上好，皓月姐。没事，不打扰。】
【皓月：那就好。其实是想问问你，最近和小雨联系的时候，她有没有提起过…嗯…她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或者…情绪上有什么比较大的波动？】
问题听起来很像是关心妹妹的姐姐会问的。
林雨心里咯噔一下，强作镇定地回复：
【林寒：没听她具体提过身体不舒服。情绪的话…好像有点想家，但整体感觉还挺积极的？皓月姐是担心她吗？】
她试图把问题抛回去。
【皓月：嗯，是有点担心。那孩子有时候比较倔，有事喜欢自己扛着。对了，林寒同学，看你年纪和小雨差不多，你们平时…都聊些什么？女孩子之间的话题，我有时候不太懂。】
龙皓月的话题转换得自然无比，仿佛只是随口闲聊。
林雨却瞬间绷紧了神经！女孩子之间的话题？！这是在暗示什么？！还是在继续试探？
【林寒：也…也没什么特别的，就聊聊工作、生活、偶尔聊聊穿搭什么的…】她小心翼翼地回答。
【皓月：穿搭啊…（微笑表情）说起来，林寒同学你的穿衣风格还挺特别的，看起来很清爽干净，和小雨那种小女生的风格不太一样。】
来了！又绕回到“他”身上了！
林雨手心开始冒汗。
【林寒：谢谢皓月姐夸奖，我就随便穿穿…】
【皓月：不用谦虚。我觉得挺好看的。很有…少年感。（微笑）】
“少年感”三个字，像一根针，轻轻扎在林雨的心尖上。让她既有些飘飘然，又感到莫名的恐慌。
【皓月：对了，你平时喜欢运动吗？看你这身高，像是经常打球的样子。】
【林寒：偶尔…偶尔打一下篮球…】林雨硬着头皮编造，她其实对篮球一窍不通。
【皓月：真好。年轻人多运动对身体好。不像我，有时候懒得很，就喜欢窝在家里看看书，或者…研究点小东西。】
【林寒：皓月姐也喜欢看书吗？】
【皓月：嗯，最近对…人体结构学和行为心理学挺感兴趣的。（微笑）觉得很有意思。】
“人体结构学”…“行为心理学”…
林雨看着这几个字，感觉后背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这绝对是在暗示！是在警告！
她几乎可以确定，龙皓月肯定发现了什么！现在的对话，根本就是一场猫鼠游戏！龙皓月正在享受这种一点点施加压力、看她如何反应的乐趣！
就在林雨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时，龙皓月的下一条消息，让她彻底僵住。
【皓月：说起来有点冒昧，林寒同学，不知道方不方便…给我发一张你的近照？半身照就好。小雨之前总跟我抱怨找不到合拍的异性朋友，我看你气质挺好，想给她看看，说不定能鼓励她多交点朋友，开朗一点。（可爱表情）】
要照片？！
林雨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这简直是要命了！虽然她现在的样子变化很大，但五官底子还是能看出一些林雨的影子！尤其是眼神！龙皓月那么精明，只要看到照片，绝对能认出来！
怎么办？！拒绝？用什么理由拒绝？说自己长得丑不爱拍照？太假了！直接戳穿？那后果更不堪设想！
就在林雨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时，龙皓月的消息又来了，仿佛看穿了她的窘迫。
【皓月：不方便也没关系，是我唐突了。（微笑）只是作为一个姐姐的小小私心罢了。时间不早了，不打扰你休息了。晚安，林寒同学。】
对话就此戛然而止。
龙皓月没有再发任何消息。
林雨握着手机，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晚风吹过，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凉爽，只觉得浑身冰冷。
龙皓月最后那段话，看似体贴地给了她台阶下，但实际上，却更像是一种…最终的试探和无声的宣告。宣告着她早已看透了一切，只是暂时不点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继续表演。
这种被完全看穿、却不知道对方何时会收网的感觉，比直接拆穿更让人恐惧和煎熬。
林雨失魂落魄地回到旅馆房间，连衣服都没脱，就瘫倒在了床上。她望着天花板上昏黄的灯光，心中充满了巨大的不安和…一种扭曲的、被强大存在“关注”着的病态兴奋感。
她知道，自己玩火玩过头了。
而此刻，公寓里。
龙皓月放下手机，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一丝玩味的弧度。她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屏幕上，赫然是几张放大的人像对比图——一边是林雨以前的照片，另一边是“林寒”今天在客厅里，被她用隐藏在角落的微型摄像头（李晨阳之前兑换的，本用于监控碎片实验，被她临时调用）捕捉到的清晰面部特写。
人工智能面部匹配度分析软件正在运行，进度条缓缓推进。
龙皓月金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只有一切尽在掌握的平静。
“小雨啊小雨…”
“你以为换身衣服，改变一下声线，就能瞒天过海了么？”
“真是…天真得可爱。”
她轻轻敲击键盘，将“林寒”的微信号和手机号加入了一个特殊的监控列表。
“也好…”
“就让我看看…”
“你这出‘伪男’的戏，到底想唱到哪一步…”
“又能给我…带来多少‘惊喜’…”
夜色渐深，城市霓虹闪烁。
一场由谎言和伪装编织的戏剧，似乎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猎人，早已在黑暗中，睁开了锐利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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