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死？”
杨汝成那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在死寂的、充满了血腥和尿骚味的地下酒窖里，缓缓回荡。
小野次郎，这个刚刚还在用“大日本帝国陆军中尉”的身份虚张声势的日本军官，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那早已被恐惧和剧痛摧毁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他像一滩烂泥，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涕泗横流，哪里还有半点帝国军官的模样，“我……我什么都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求求你们，饶我一命！我……我家里还有年迈的父母……”
“你的父母，是命。那我们靠山屯，被你们屠杀的一百二十六口人，难道，就是草吗？”
杨汝成的声音，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平静。但他手中的那把，还在滴着血的剥皮小刀，却缓缓地，抬了起来。
“不……不要……”
“队长！”
就在这时，一直守在门口的孙大海，突然开口了。他那如同磐石般沉稳的声音，制止了杨汝成那即将要落下的手。
“这个人，现在，还不能死。”
杨汝成缓缓地，回过头，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不解。
“我们，还需要他，当我们的，‘敲门砖’。”孙大海缓缓地走了过来，他指着地上这个，早已吓得屎尿齐流的日本军官，“明天，我们去采石场，需要一个，‘自己人’，在前面带路。”
这个提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大海哥说的对！”赵小山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拍大腿，脸上，露出了狐狸般的狡黠笑容，“咱们，不光要他的钥匙，还要他的人！有他这个日本工兵中尉，亲自带着我们去‘视察工作’，谁他娘的还敢怀疑？！”
“好主意！”虎子，也兴奋地，一拳砸在了自己的手心上！
杨汝成看着地上那个，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拼命点头的小野次郎，又看了看身旁这几个，同样是满脸兴奋的兄弟。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
他将那把小刀，重新，插回了腰间的刀鞘里。
“把他，给我捆结实了。嘴，也堵上。天亮之前，他要是敢再弄出一点动静，就直接，剁了喂狗。”
“是！”
……
解决了小野这个“肉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酒窖的另一个角落里。
那里，那个名叫“红梅”的年轻姑娘，依旧被五花八绑地，扔在地上。她嘴里的破布，已经被取了出来，但她，却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双，如同喷火般的、充满了倔强和仇恨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眼前这群，破坏了她“好事”的“不速之客”。
“说吧。”张立业，这个地下交通站的站长，缓缓地走到她的面前，脸上，满是无奈和头痛，“红梅同志，我，需要一个解释。你，为什么要，不顾组织的纪律，擅自行动？”
“纪律？”红梅冷笑一声，那清脆的声音，在死寂的酒窖里，显得格外的刺耳，“张掌柜，您跟我谈纪律？”
“我只问你，”她看着张立业，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我爹，我娘，我那才刚满月的弟弟，惨死在日本人屠村的刀下的时候，你们的‘纪律’，在哪里？！”
“我，等了你们半年！我每天，都去你那破茶馆里，给你送消息！我告诉你们，小野那个畜生，每天晚上，都会去‘菊下楼’！那是我们，杀他，最好的机会！可你们呢？”她的声音，凄厉了起来，“你们，一次又一次地，让我等！让我忍！让我，顾全大局！”
“我顾全了！”她嘶吼道，“可我等来的，是什么？！是我那，连尸骨，都找不到的爹娘，能在九泉之下，瞑目吗？！”
一番话，说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就连王二和虎子，这两个，平日里，最是咋咋呼呼的汉子，此刻，也羞愧地，低下了头。
“红梅……”张立业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的行动，有多么的鲁莽？！如果，不是杨队长他们，碰巧赶到。你，不光杀不了小野那个畜生，还会把自己，也给彻底搭进去！甚至，会暴露我们，整个抚松的地下组织！”
“暴露了又怎么样？！”红梅冷笑一声，“总好过，像现在这样，当个缩头乌龟，眼睁睁地看着仇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你……”
“够了。”
一个冰冷的、沙哑的声音，打断了这场，充满了悲怆和无奈的争吵。
是杨汝成。
他缓缓地，走到了那个，如同受伤的母狼般，浑身都充满了尖刺的姑娘面前。
他没有去劝她，也没有去责备她。
他只是，缓缓地，蹲下身，用那把，刚刚才切断了小野次郎手指的剥皮小刀，轻轻地，一划。
捆绑在她身上的麻绳，应声而断。
“你……”红梅愣住了。
“你的刀，不错。”杨汝成将那把，从地上捡起来的、锋利的匕首，递还给了她。
“但是，”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你的刀法，太烂。”
“你说什么？！”红梅的眼中，瞬间，就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你刚才那一刀，如果，再往左偏半寸，就能，直接，刺穿他的心脏。”杨汝成看着她，缓缓地说道，“但是，你，犹豫了。”
“在你，看到我们出现的那一刻，你，犹豫了。”
“战场上，任何一丝的犹豫，都是致命的。”
“你，不光会害死你自己，更会，害死你的同伴。”
“我……”红梅被他那如同刀子般锐利的目光，看得，浑身一颤，竟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
“你，想报仇吗？”杨汝成看着她，缓缓地问道。
“想！我做梦都想！”
“很好。”杨汝成点了点头，“那从现在起，你就跟着我。”
“我，不教你，什么叫‘大局’，也不教你，什么叫‘纪律’。”
“我，只教你一件事。”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残忍的寒芒。
“怎么，用最省力的方式，一刀，就割断，敌人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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