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的话,让这趟上山寻访终结。
虽然还想再进去走一走,探一探路,但看到深林里那些瘆人的鱼类和动物的干瘪的残骸,想想也就算了。
毕竟,偏远地方林深,毒虫瘴气,精怪野兽都埋伏着。
众人想,正是如此,清源村才选择搬走吧。挺合情合理。
也许去了岩泉镇就有新的收获。
——
离开的时候,远远望见船夫,在渡口眺望远方,痴痴呆呆的。
好像对江水情有独钟。
“还好选了个老实憨厚的船夫,肯在原地等我们。”傅寒声庆幸地说。
“是啊,换了别人,早就跑什么地方休憩去了。”大家同意。
“我倒觉得,他好像不是在等我们。”
“他的眉眼里,哀伤到绝望……”
“好像在等什么人回来,又好像在回忆什么?”乔言心说。
自从顾千澈出走,她就成了江城头一号望夫石。
日日树下盼君归。
这种熟悉的忧思成疾的感觉让她有感而发,淡淡的却永无止境。
顾千澈似乎在安慰她:
“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
“他所想的人,一定是很好的人。”
“就像我记忆里,总是能想起我们一起追追闹闹的样子。”
“就算世事变迁,当初那份美好,我一直存着。”
一语双关。
谢允仪愣了一下,马上回怼:
“你个没良心的,还能记得?”
“我当你得的从来不是劳什子情噬,应该是健忘症吧?”
她会心一笑,像一轮小太阳。
——
乔言心没有吱声,她也捧了一怀清江水,洗了把脸。
“阿澈,时光能洗掉那些不好的事,就像这水一样。”
“我会用余生伴你到老。有些事一定可以洗干净的。”
“我比他幸运,因为我终究等到了你。”她心想。
——
泛舟而下,青秀山川。
既然没硬任务,大家就放开怀抱游山玩水。
还是那个船夫,仔细看,真如乔言心说的那样。
万年淡淡的忧伤面孔。
“仔细看眉眼清俊,年轻时应该容貌不错。而且气质也出尘,不像普通船工。”若云想。
她就想不明白,总裁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普天下,好男人多了,非摘那颗冰冷的北极星。”
她不知道,北极星原来不冷,而她的总裁当初就是让这种话给跑偏了,给冷不防一脚踹进阴沟里。
幸亏她不敢说这种话,而且flag别乱立,会成真。
——
竹筏倒是撑得很平稳。
水很浅,于是谢允仪带头淌着河,洗着脚丫。
顾千澈一脸鄙视:
“喂,这河水本来可以喝的。被你这么污染岂不是成了核*水了。”
“唉,实在罪过啊。”他皮了一下。
“顾澈子,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过来点,我就能听到了!”
“跟你说话呢,一把年纪了还少女心泛滥。闲的。”他看着远处的垂云天幕。
“回头如愿说你为老不尊怎么办?”
“我怎么就一把年纪了,你还比我大几个月呢?”
“而且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她在逼近。
“我可没说要替你保密。”顾千澈一脸叛徒笑。
“是嘛?你个顾叛徒。”谢允仪一把把他拉下水。
半个身子淌进了河水里。
然后她笑个不停。
湿透的衣服,衬托出他瘦削的骨架,头发沁了水,格外标致。
“允仪,你别闹了,阿澈还在生病呢?”乔言心有点心疼。
“切,就你宝贝得紧。我说这狗男人就得多欺负,驯好了就不出来祸害姑娘了。”
“没那么严重。阿澈很乖的。”
“切,他自己知道。章鱼顾。”
“还有,他是怕见血,又不是怕水,水那么少,挺浅,难道还能淹了?”她一脸开心。
然后她就死命地泼顾千澈水,满意地瞟他的容颜。
顾千澈很生气,却一点而不反抗。
——
他是她一生的梦。
谢允仪想着,眼前,便是一切。
“阿澈,我知道回了江城,可能就没借口每天陪你了。趁着这趟游山玩水,多闹闹也好。”
她继续想,
“乔乔,阿澈就借我逗几天。以后就还给你。”
“以后再伤他透顶,我就不会坐视不管了。”
“我真要跟你抢,你没有胜算。”
——
“疯女人!和你一起出来就没好事。”顾千澈擦擦水渍,却微笑了,有点宠的味道。
被她逗得感觉很舒服,一扫不开心。
——
然后索性简单用木棍做鱼叉,在水里戳了一小时的鱼。
谢允仪哪能让他安心叉,一边在岸边拧衣服,一边喝倒彩。
“顾澈子,鱼在瞧不起你呢?给它一梭子。”
“给你笨的,眼睛睁大点!”
“就这么点鱼,你是提前老龄化了吗?”
乔言心就在鹅卵石旁坐下,托着下巴看阿澈的绝活,心里也很惬意。
“病房外,他说好了要和我做普通朋友,只要我不越界,至少可以全程陪伴他。”
“对,就该这样。”
你不说,我不说,大家都在静默中保持平衡。
傅寒声也被感染了,下去捞鱼,虽说没顾千澈多,好歹也不错。
这时,乔言心也会很给面子的帮他装。
女总裁难得主动给他递笼子,他有点受宠若惊。
医生,他有点喜欢这次出行呢。
——
暮色像一块被揉皱的灰布,压在桃渡村的青瓦檐上。
乔言心一行人踩着落霞归了村。
在住所老槐树下纳凉的苦婆婆摇着蒲扇抬眼:姑娘们这是从鹰嘴岩下来了?山风大不大,累不累啊??
“还行吧?婆婆你在这生活很多年了,你知道附近有个叫清源的村子吗?”
苦婆婆马上变了脸色:
“丫头们,你们可别去那种地方,没一个好人。”
“真的假的,有那么严重啊。”
“是啊,村里人小,不知道。二十几年一直欺负我们村的人。直到有一年突然就搬走了。我们村这才清净了。”
“那村里有个村长巫祝吗?”
“那倒是没听说过,只听说过里面住着一个妖女,会使用妖术。”
“叫什么玲珑的,经常出来害人。”
“除了害人,还喜欢勾引小伙子。唉!不要脸。”
“被她害过的人皮肤都会裂开,像蛇皮。”
——
“算了,不说了。你们没吃饭吧?”
乔言心点头应着,这才意识到今天还没吃饭。
肚子像不争气的闹钟响了。最盼着能有碗热汤下肚。
村里没旅店餐馆,灶房倒是空着。
阿婆指了指溪边那座竹楼,柴火在后院,米缸在东厢。
桃渡的晚风裹着鲈鱼的鲜气钻进鼻腔。
几人转头看向顾千澈,做饭还得看他这个民宿老板。
谢允仪正盯着竹篓里活蹦乱跳的鲈鱼。
“顾澈子,陪你找人一整天,该你回报我们了。”
“我们要喝鲈鱼汤。”
乔言心学乖了,有话让谢允仪说,让他不能拒绝。
顾千澈看看疯女人,又看看前妻疲累的的脸,有点动容。
“现在才知道谁最行了吧!”他傲娇了。
“嗯嗯,行行行,你最行,赶紧做饭去。”
“饿死我,让你开追悼会都没人。真记仇。”谢允仪赶紧催。
提到某个字眼,乔言心又想到了什么旖旎画面,也忍不住笑了。
——
我来处理鱼。傅寒声突然开口。
“我来打下手吧,处理鱼刺什么的,烹饪我也会点。”乔言心还是想表现。
顾千澈深邃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点安慰。
“你终于变了一些。以后的人生你会幸福的。”
他不知道的是,厨艺一半是他自己教的。改变的源头,还是他。
————
傅寒声从若云那接过竹篓,用心的处理鱼鱼,开膛破肚,处理脏东西。
整得满手血。
乔言心有点过意不去:“傅医生,本来只是为千澈看病,没想到让你陪我们过了苦日子。”
“难得你对我的先生那么用心,我想,以后回去江城,我们可以试着做朋友。”
“这样,如果事情得到解决,阿澈的病根治了。我满足你三个愿望,在我的能力范围内。”
乔的本意还是希望留住傅寒声,继续为他们找人。
得到乔大总裁的肯定,他有点暖。但他也清楚乔言心的目的。
“好,一言为定。我希望您遵守约定就好。免得有人说我高攀。”
谢允仪本就不爽这小子,看不清他的居心到底如何。那看在顾千澈的份上,没有争执,不给眼神。
乔言心打圆场:
“哪有,傅公子您丰神俊逸,一表人才。”
“又是堂堂傅氏集团的大少爷,全江城有几个敢说你高攀。”
“特别还年轻有为,指不定多少人喜欢。”乔言心的职业话,说的很真诚。
“可我高攀不起的偏偏都在这里啊。”
“算了,反正只要攀上一个就成了。”
傅寒声说话是还是半真半假,邪性。
——
他的话很有意思,特别是在顾千澈这里。
像一滴水滴进深潭,明明只在清波之上,却激发他水底强烈的情感。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傅医生在前头处理污秽,乔言心搬了条矮凳坐在他身侧,一起刮鳞、开膛,暗红色溅在青石板上,像朵未开的梅。
顾千澈不能见血,背对着他们,但心里好受不了一点。
他越是看不见,越是抓耳挠腮。
给他一秒钟都难受,却强作镇定。
(就问各位,遇到这种情况,顾千澈怎么办?)
当初婚变的时候,他知道她变心了。每天撒谎的时候,他都没有那么难受。
因为,不一样。
————
“呲——”
突然,乔言心的手在处理鱼刺时受了伤。
小心。”傅寒声凑近,想看看情况。
却闻到她发间的清香,混着鱼腥味,竟生出几分烟火气的味道。
呆了一下。他走到医药箱边上,挑了小纱布准备包一下。
谢允仪何等精明,看到情况不对,马上上前阻拦。
乔言心要真接受了包扎,只怕在顾千澈心里又要扣上朝三暮四的罪名。
“傅医生,没事的。这点小刺不至于。”
“安心处理鱼吧。”
不过好在,乔言心自己也拒绝了。她当然知道在阿澈面前,不能再和别的男人有一点牵扯。
不然,她真就只能死了。
——
顾千澈在灶房生了火,干柴噼啪作响,映得他苍白的脸有了血色。
扔鱼块进锅的时候,为了保险起见,他蒙上眼睛。
摸索着往锅里倒油,有点不适应。
热油溅起时,乔言心及时握住他的手腕,将他往身后带了半步。
就像普罗旺斯的时候,她下厨,他怕她被热油烫伤,及时把她拉开。
熟悉,而且温馨。
顾千澈开始思念起林晚。
隔着纱布,看她朦朦胧胧的样子,和进了厨房那温婉得体的表现,有一瞬间,他以为林晚来了。
“阿晚。”他轻声呢喃。
他以为足够小声,她听不见:但他忽略了她近在咫尺,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嗯。”她更小声的回复。
“我一直都在。”
——
她牵着他的手做菜。男人的后颈抵着她的锁骨,却假装不知。
油温七成热?
他的声音有点哑,如浸水的宣纸。
乔言心应着,指尖从他掌心滑过。
下葱丝。顾很听话。
她握着他的手翻炒,他的指节修长,骨节处有层薄茧,是常年握锅铲磨的。
火光摇曳中,看着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竹墙上。
恍若一对璧人。
傅寒声倚靠在门框上,不禁发出感慨。这样的一对,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真是没苦硬吃。”
谁说不是呢?爱恨交叠,进退不能。
——
傅寒声酸得不行,出去透气。一种玻璃碎在地上的感觉。
——
可能是暧昧难说的氛围让男人分了心。
小心!乔言心突然惊呼。
顾千澈的手被油星溅到,她想也没想就含住他的指尖。
顾千澈浑身一僵,蒙眼的布条歪了。
乔言心愣住,看到他布条落下那绝美的容颜。
星眸破碎,剑眉横斜。
本能的驱使,还是爱意的难以自持。
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野性。
她突然反客为主,扣住他的后颈亲了下去。这个吻带着鱼香和烟火气,像杯加了糖的苦茶。
顾千澈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是思念,暧昧,氛围,还有故地重游……
这些念头让他系统闪崩。
等到他想起推开时,已经过去10秒了。
——
顾千澈被突如其来的吻,逼得有点生气了。
“乔言心,医院重症室门口我们说好了,只做普通朋友,你不要越界了。”
乔言心却像得逞的孩子,一边凄苦,一边得意,看着别扭。
“哦,可我亲了你很久,你没有推开。”
她小心翼翼地回复。
“那是……”顾千澈默然。
“那是什么?你心里有我,你否认不了的。”
“我也知道,我越界了,我道歉。”
“可我太想你了,看到你近在眼前我真的忍不住对你的思念。”
“对不起。”
她把隐忍的歉意,揉碎在略带沙哑的话语里。
佳人情深,他不忍苛责。
况且,她为了她衣不解带忙碌了好些天了。他本就是不爱说绝情话的人。
“下不为例吧。”
他瞟了一眼看到傅大电灯泡已经离开,他浅浅地抱了一下乔言心。
他噙着零散的泪光说:“这是惩罚,下不为例……”
“继续做菜吧,不要想有的没的。”
“恩。”乔言心很知足了。
此时无声是有声。
——
她知道再越界,会让阿澈难堪,让他不好受。
这大概是南疆给她上的一堂课吧。
纵使有万般思念。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顾千澈,等等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